往里走来的男人身上穿着剪裁精致的西装,深灰大衣衬得他更加高挑,深邃的五官没有多余的表情,鼻梁如峻岭,薄唇抿成了一条绷紧的直线。
皮鞋踩在坚硬的地板上,发出闷响,每一下都在敲打沈淮书的心。
女佣上前接过他的外套,熨烫平整后,挂在了玄关处的衣架上。
“妈。”沈淮予先是唤了一声,随后直直看向与自己齐平的男人,“吃饭吧。”
他率先走进了餐厅,安婷看向身后,温婉唤道:“小林,书书,别站着了,快来。”
沈淮书慢慢吞吞跟在他们身后,盯着沈淮予的背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除非今儿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然哥哥都不可能这么平静。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心惊胆战问着:“我哥他不能是气疯了吧?”
“放心,他好着呢。”林砚好笑地打断她的胡思乱想,牵着她入了座。
餐桌上摆满了中西合璧的菜肴,搭配合理,应有尽有。
沈淮书向来都喜欢吃虾仁,以前有佣人代劳,现在身边的男人理所当然接过了这活儿。
空旷的餐厅只听得见刀叉碰撞的声响,饭吃到一半,安婷冷不丁开口问:“小林啊,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噗……咳咳咳……”
沈淮书被牛奶呛到直咳嗽,林砚顺手抽来纸巾给她擦拭嘴角,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还不忘回话:“这件事的决定权在于书书。”
沈淮予听着他的答案,冷冷掀起了眼,最后什么都没说。
原本已经起身的安婷看见他熟练的动作,又慢慢坐了回去,更加确信自己的决定。
“要不就定在明年春末,等书书工作稳定下来,我就找个大师算算日子。”她瞧着女儿憋红的脸,心里有些涩然,喃喃细语道:“耽误了这么多年,也该修成正果了。”
用完餐后,沈淮书跟着妈妈上楼去拿东西,走到楼梯口时,还转头瞪了一眼亲哥哥,生怕他又使坏。
而沈淮予也没辜负她的期待,开口便直击话题中心:“尽快让书书出国留学。”
若是前几次,林砚只会觉得是他控制欲太强,让人生厌,但事到如今,隐藏在深底的海啸即将浮出水面,话中有话,是在紧急避险。
他毫不避讳观察着对方的表情,漠然问道:“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沈淮予悠悠回过头,笑容深不可测,他走到玄关取下自己的外套,在门口驻足,稍稍侧着眼,“我所知道的,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大衣被他随意挂在臂弯,高大的背影渐渐没入黑暗,好似从未出现过。
无人在意的餐厅,在一众女佣忙着收拾碗筷时,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戴着手套,将林砚用过的餐具放进了密封袋里。
这一举动光明正大,没有任何人出来阻止他。
回到临江府已经很晚了,沈淮书连打了几个哈欠,被催着进了浴室。
白炽灯光倾泻而下,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正闭目养神,没有任何征兆响起的手机铃声回荡在房间里,像是催命符。
林砚揉了揉发酸的眉心,按下了接听键:“喂,安居?”
“林队,你让我问的事有消息了。”安居裹着厚实的棉衣,靠在两头透风的走廊上抽着烟,继续说:“徐光他们去青瓦村是为了抓捕一个人贩子,也是顺着罗海下线发现的,这个人狡猾得很,在眼皮子底下东躲西藏好几年,要不是刑侦那边顺藤摸瓜,说不定现在还没找到人影呢。”
林砚蹙眉问:“那个人贩子跟青瓦村又有什么关联?”
“不是跟人贩子有关联,而是被卖的那个小女孩儿是青瓦村人,徐光负责送她回去。”
一阵寒风吹来,安居冷得打了个寒颤。
办公楼的灯一盏一盏暗了下去,有个同事见他还没走,停在楼梯口,出声问:“安居,还不走啊?”
“马上!”安居按灭了烟头,边走边说:“林队,你还有其它的事儿吗?”
“没了。”林砚沉默一瞬,嘱咐道:“回家注意安全。”
“知道了,林队。”安居轻快应了声,便挂断了电话。
恰巧浴室门开了,白雾透过缝隙钻了出来,沈淮书一张小脸在热气腾腾的水蒸气里泛起了红晕。
她径直朝男人走去,就这样软软一团趴在他怀里。
林砚托着她的臀,以防小狐狸从身上溜了下去,感受到怀里的人不高兴,他微微低头,问:“为什么垂头丧气的?”
“你是不是明天就要走了?”她瘪着唇,声线里夹杂着湿意。
像今天这样毫无顾虑在一起的时光,短暂到仿佛是一场轻易就会被惊醒的美梦,想要享受每一秒的快乐,又会为上一秒的消逝而担惊受怕。
“很快就会回来的。”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第一次说出了自己都不确定的话。
怀中的小狐狸还在哼哼唧唧着,眼瞧着又要掉泪珠子,林砚柔声问道:“想要惊喜吗?”
沈淮书瞬间抬起了头,追问:“什么惊喜?!”
头顶乌云收住了欲下不下的雨,逗得林砚不禁放大了笑意,结果立马引起了某人不满。
“你笑什么?!”沈淮书坐在他腿上,委屈巴巴控诉道:“看不出人家已经很伤心了吗?你还笑!”
“不笑了。”林砚转瞬止住笑意,说:“闭上眼睛。”
“干什么?还搞得神神秘秘的。”
沈淮书嘴上虽嘀咕着,但心里忍不住开始期待起来,她缓缓闭上眼睛,竖起耳朵听着身边的动静。
突然指节传来一阵冰凉,她又惊又喜睁开眼,一枚小巧的戒指暴露在眼前。
“你什么时候买的?!”
沈淮书脑子里的难过通通被巨大的喜悦赶走,开心得快要蹦起来。
林砚问:“喜欢吗?”
“喜欢!”
小狐狸仔细打量着手指上的钻戒,镶嵌的钻石排列成了一朵雪花,精致又可爱。
她翘着尾巴,眼睛弯成了月牙状,重新趴回男人怀里,娇声问:“你从哪里学来的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