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声扫地,婚事作废,还落个登徒浪子的骂名,将来哪家姑娘肯嫁他?你……你真下得去这个手?”
许玉珠低着头,双手绞着衣角。
“我哪敢往外传啊?这张纸,我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我只是想……吓唬吓唬我婆婆,让她别再天天打骂我,动不动就拿家法收拾我。孙三叔,你最清楚我在徐家过的啥日子,整日吃不饱、穿不暖,还得伺候她脸色,稍有差池就拳脚相加……我也是逼不得已啊。”
“唉……”
孙三重重地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望着她。
“春花嫂子是太狠了点,下手不留情,可她也是为你们许家着想,怕你们将来丢脸,怕家门蒙羞。她骂你,打你,说到底,还是想压住这事儿不往外传。”
他顿了顿,把字条小心折好,塞进怀里。
“不过这字条没问题,我答应的事,一定办到。你放心。”
他忽地想起什么,忙又补充道:“对了,那雪脂膏啥时候接着卖?好几个老主顾问我呢,说上回断货等了十来天,差点改买别家的了。你可别忘了给我留货,咱们说好了的,我帮你送,你得分我三成。”
“放心,少不了你那一份,谢啦!”
许玉珠顿时眉开眼笑,脸上阴霾一扫而空,殷勤地起身,亲自送他到门口,还顺手塞了个荷包进去。
“这点茶叶,孙三叔拿去泡着喝,润润嗓子。”
孙三刚走,屋门还没关严,许玉珠便转过身,伸手就要把桌上的字条拿走。
赵苏苏眼疾手快,一把按住纸张。
“你还让货郎帮你卖货?孙三这种人,三两银子都能昧下一两,分红能有几成落你手里?我这三十两,怕是被你偷偷扣了大半,当我不知道吗?”
“你不会想赖账吧?”
许玉珠猛地抬眼,脸色一沉。
“说好三十两的,白纸黑字还没写,你就开始算计我了?你要是想加价,咱们现在就散伙!我不怕你反悔!我早把这番话记心里了,回头跟婆婆一说,照样管用!我哥的婚事?跟我有啥关系?横竖她打的也不是你!”
“行行行,三十两就三十两,我说不过你。”
赵苏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冲她一伸手。
“别废话了,钱和纸条,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咱们清清楚楚。”
许玉珠这才慢吞吞地从袖袋里掏出三块银锭。
“你这钱也太好赚了吧,坐在这儿喝口茶的功夫,三十两就到手了,比我起早贪黑熬药卖膏还轻松。”
“得了吧你,”赵苏苏一把抓过银子,掂了掂分量,冷笑一声,“你那雪脂膏是印钞机啊?一天到晚生钱,配方是你家的?进货渠道是你打通的?要不是我帮你谈下药铺的低价,你连原料都拿不着!还嫌我赚得多?”
她顺手把桌上的字条抽出来,塞进许玉珠手里。
“赶紧走,这儿不待见你,少在这儿碍眼。”
“谁稀罕来你这漏风的草屋?”
许玉珠冷冷地哼了一声。
紧接着,她抬起小巧的下巴,眼神轻蔑地扫了对方一眼。
随即猛地扭过头去,裙角一甩,迈开步子就走。
她今天之所以表现得如此爽快。
其实背后另有隐情。
徐阳最近对她越来越冷淡了。
不是明面上的争吵或翻脸,而是那种潜移默化的变化。
说不清具体从哪一天开始,也找不到确切的原因。
但许玉珠就是能感觉到,他看她的眼神,不再像从前那样炽热、温柔。
她试图找话题攀谈,他却总是敷衍几句便走开。
她送去亲手做的点心,他也只是搁在一旁,连尝都没尝。
没有证据,没有任何实锤。
可女人的直觉,向来敏锐得近乎通灵。
而这张字条,正是她精心布局的一环。
它不仅能彻底压住邱二妹那张喋喋不休的嘴,更是一把无形的绳索,能将徐阳牢牢地攥在自己手心里。
只要他还顾忌名声,只要他还有所求,那就逃不开她的掌控。
这一步棋,走得狠,也走得准。
“嫂子,她为啥给你三十两啊?”
赵青山皱着眉头问道。
他是知情者,所以对这笔交易的数额并不惊讶,只是好奇其中的细节。
可林野禾却完全不同。
他瞪大眼睛,盯着赵苏苏,一脸不可置信。
一听说仅仅写个纸条就能换来三十两白银,忍不住脱口而出。
“这买卖也太爽了吧?简直比捡钱还快!”
“这事啊,一言难尽。”
赵苏苏抿了口茶,语气平静。
她知道林野禾如今也算半个自家人。
平日做事也靠谱,便决定透露些真相,但又不敢全盘托出。
于是,她半真半假地讲了事情的经过。
说当初许玉珠主动提出,愿意用半年的分红来换取“清白名声”。
可后来眼看生意红火,她却翻脸不认账,拒不履约。
无奈之下,赵苏苏只得步步紧逼。
最终逼得她一次性掏出三十两银子,才算了结此事。
“这也太便宜她了吧!”
林野禾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拍案而起。
他曾在好几个县城的铺子里见过这雪脂膏的行情,心里有数得很。
“我跑过的好几家铺子,雪脂膏都是五百文一块卖的!你算算,卖个十几二十块,不就整整三十两了?你们这是白白把金山让出去了啊!亏大了!”
“不亏。”
陆子吟这时端着茶碗走了过来。
他将茶碗轻轻放下,慢条斯理地开口。
“我上回进县城办事,偶然打听到一件要紧事——这雪脂膏的方子,八成是许玉珠偷来的。听说原本是某家大商行的秘制配方,只是以前那商行太小,门面不起眼,又没大力推广,所以没人注意。可最近,不知被谁翻了出来,消息已经开始传开了。”
“啥?一个村姑,居然敢偷大商行的秘方?”
林野禾震惊得差点跳起来,嘴巴张得老大。
可转念一想,他又突然冷静下来,挥了挥手。
“算了,管她偷不偷,反正跟她没关系了。只要那大商行正式出手,她这买卖铁定完蛋!那些大店背后的靠山深得很,人脉广,手段狠,哪里是她一个乡下丫头能扛得住的?碾死她,跟碾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所以啊,嫂子才抢先一步,逼她先把油水吐出来。”
林野禾越想越佩服,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满脸钦佩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