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这就是有啥说啥啊！我这不是……在关心阿询哥吗？”
他还转头，寻求同盟似的看向姜陆繁，“姐，你说对不对？咱们一家人，关起门来说话，不就是应该坦诚一点，互相帮助，共同进步嘛。我这都是为了阿询哥好啊。”
“你看看网上，现在都把他骂成什么样了？我提前帮他复盘一下这次失败的公关案例，找出问题，总结经验，这有错吗？！”
这番话，说得勉强也算是“义正言辞”，算是“为他着想”。
直接就把颜司司后面所有准备好的、更严厉的斥责，都给堵了回去。
姜陆瑾这番充满了“关心”的“复盘”，看似是在帮忙，实则任谁都看得出来，就是在嘲讽姬询。
甚至都是踩脸级别的了。
“爸，妈，你们就是太宠着他了！”姜陆瑾还在那边振振有词，“商场如战场，情场也一样！”
“这次输了，就得认！光心疼有什么用？得帮他找到失败的根源啊！失败是成功之母嘛，这次的失败案例很有研究价值！”
“我这叫‘复盘’，是科学！是为了他好！”
颜司司被他这套歪理邪说气得差点当场背过气去，不过过了半天，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而姬询，则非常不开心。
他脸上的笑容，依旧维持着那份恰到好处的温和与得体。
但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桃花眼里，却早已是一片翻涌着怒火的深潭。
他当然知道，姜陆瑾是在故意羞辱他。
他精心策划了一整晚，好不容易才营造出的、对自己最有利的“受害者”氛围，就这样，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纨绔子弟，用几句不着四六的混账话，给搅得一干二净。
可越是这种时候，他就越是不能在两位长辈面前，暴露出任何一丝一毫的失态。
他甚至还得顺着对方的话，挤出一个充满了“无奈”与“苦涩”的、完美的笑容，仿佛真的在感谢对方的“关心”。
这份隐忍，这份强撑着的风度，让他感觉自己的后槽牙，都快要被自己咬碎了。
姜陆瑾看着他这副“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说”的憋屈模样，只觉得有趣极了。
聊了这么半天，眼看着桌上另外三个人，都快要被他一个人给逼到内伤了，姜陆瑾仿佛也觉得，有些没什么意思了。
他百无聊赖地，将手中的筷子，往桌上“啪”的一扔。
然后，直接一摊手，整个人，都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
随即，他突然，转过头，将目光，投向了身旁那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埋头干饭、疯狂看戏的、他亲爱的姐姐。
他的脸上，瞬间，就换上了一副充满了“崇拜”与“敬仰”的、浮夸至极的表情。
“姐，”他开口了，声音之大，语气之真诚，让饭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朝他这边汇聚了过来。
“说真的，还是你牛逼！”
“真的，姐，我以前觉得我够会玩了，今天见了你这阵容，我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噗——”
姜陆繁一个没忍住，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汤，差点当场就喷了出来。
她强忍着那股几乎要破体而出的笑意，被呛得连连咳嗽，脸都憋红了。
而姜陆瑾，却完全没有理会她的“失态”，依旧自顾自地发表着他的“高论”。
“外面那些人，都说你是‘海王’，我以前还不信，现在我一看，我看是真的！”
“海王”这两个字一出口，餐厅里的空气，瞬间，就凝固了。
姜瑜和颜司司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
可姜陆瑾，却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这足以将人冻僵的低气压一般，甚至还兴致勃勃地，掰着手指，开始盘点起了他姐姐的“辉煌战绩”。
“你看啊，这边，这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还是个国际影帝，为你神魂颠倒，为你公开示爱，啧啧啧，这就不说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极其欠揍地，朝着姬询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青梅竹马，顶流影帝，为你哐哐砸资源，为你机场发疯，这配置，言情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结果呢？只是鱼塘里的一条鱼！”
“那边，又冒出来一个什么caesar集团的总裁，我该叫他霸总吗？”
“一出手，就直接跟你的公司搞深度合作！姐，你老实交代，那家伙，到底是不是你的鱼呀？”
“是你们以前就认识的相好呢，还是……你最近才钓上的，新男友啊？”
“那个霸总，是商场上收购，情场上也顺便收购了？”
他每说一句，饭桌上的气压，就再往下降一分。
到最后，他甚至还像个虚心求教的小学生，满眼都是星星地，看着自家姐姐，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拷问：
“啧啧啧，一个个都为你争风吃醋，神魂颠倒的。姐，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教教我呗？”
这番堪称“大逆不道”的话说完。
整个餐厅，陷入了长达半分钟的死寂。
这饭，是完完全全地，吃不下去了。
一场本该是温馨和睦的家宴，就这么，被姜陆瑾这个“不速之客”，硬生生地，搅成了一场闹剧。
最终，还是姜瑜，那一声压抑着滔天怒火的、重重的咳嗽声，打破了这片凝固的空气。
颜司司也像是终于从石化状态中回过神来，她猛地从座位上站起，一张保养得宜的脸气得通红，指着姜陆瑾的手都在发抖。
你了半天，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随即瞪了姜陆瑾一眼，就直接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餐厅。
而姬询，则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脸上，那副早已僵硬的、完美的笑容，终于，再也维持不住，彻底地，碎裂了。
他甚至都没有再看姜陆繁一眼，只是对着姜瑜的方向，极其勉强地点了点头，也跟着站起身，快步离席。
这场闹剧，最终，只能在一种略显尴尬和混乱的氛围中，不欢而散。
姜陆繁看着眼前这一片狼藉，默默地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
嗯，虽然场面很混乱，但至少……没人再逼她跟姬询“复合”了。
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求仁得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