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巧,”李简放说,“我也想到了一个主意。”
她说着话,往灶房走,动手洗米熬米糠,还指使楚侑天,“烧火。”
楚侑天半蹲下烧火,“你的主意?”
“你先说。”
“解铃还须系铃人,杀了她们。”
李简放听到他的前半句点头赞同,但听到后半句她发出了一声质疑,“杀了谁?”
“双陈。”
“你可真够直接啊,你有几分把握?”
“十分。”
李简放往锅里加水的手顿了一下,看着他问道:“你要把她们的血吸干?”
“嗯。”
“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目前情况不明,她们是敌是友,有待商榷,万万不可草草了事,取他们性命。”
“那你的法子?”
“你说的对,解铃还须系铃人,月旬她的创伤,她必须得自己走出来,而我们要做的就是陪着她。”
“如此……而已?”
“你不相信她?”
“她既然是西南红伞张家第三十九代传人,必然是我有无法小瞧的本事,一路走来,她也确实让我大开眼界,我当然相信她。不过……”
楚侑天丢了一根柴进火堆里,接着捡起一根木棍拨弄火堆。
“她的伤痛都结疤了,何必再揭开?难道揭开,她的伤痛就能彻底愈合?”
李简放用勺子搅拌米糠,陷入了沉默。
楚侑天没有进行追问,安安静静地添他的柴火。
火堆烧得旺,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火光映在他们二人的脸上,气氛显得更加沉闷了。
“你说的对,但我也不赞同你的办法。”李简放说。
楚侑天说:“我也是。所以,既然这是她的事情,那就交由她来决定吧。”
“那就这样吧。”
李简放盛好米糠汤,“我端去给月旬,你去柴房喊陈寡妇过去。”
“嗯。”
等李简放把碗端到张月旬跟前时,张月旬因为平白无故捡了个金条的喜悦荡然无存。
她皱着鼻子,瞪着眼睛指着碗里的米糠,“阿放,你就给我吃这个?”
“有的吃就不错了,你要不要去外头看看现在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
李简放看向陈英莲,“没和你月旬姐姐详细说说,她昏迷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什么?”
“没呢,”陈英莲摇头,“月旬姐姐一直看着金条呲个大牙傻乐不停,嘴里还叽里咕噜地说着我听不懂的话,我插不上嘴。”
闻言,李简放叹了口气,“外头现在彻底变天了,乱成一锅粥了。”
“乱成一锅粥?那就趁热吃啊。”
“哎呀,”见她还有心情说笑,李简放恨铁不成钢地敲了一下她的脑壳,“外头都开始人吃人了。”
“啊?我到底昏迷了多久?百姓自己攒的粮食外加官府的粮仓都不够吃?”
“不知道你昏迷了多久,这天就没黑过。”
“没黑……”
张月旬接话刚开头,就见到一团黑影一下子窜到她跟前,抓起她的手,“孩……你不是我的孩子!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
来人正是陈桂芬。
她从激动到愤怒,不过一瞬之间,这让屋里头的所有人露出了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
李简放看着陈桂芬的异样,边把碗放到一旁的的柜子上边指着张月旬问她:“你为什么说她不是你的孩子?”
“她当然不是我的孩子,哪个做母亲的会认不出自己的孩子?”
张月旬扶额,“别说车轱辘话。”
“等等,你们又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里?”
陈寡妇望着一屋子的人,紧张地抓着衣角。
她再害怕,依然铿锵有力地发出质问:“我的孩子呢?你们是不是把我的孩子藏起来了?”
不等他们回答,陈桂芬自己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哦,你们是来参加葬礼,还没来得及离开吧。”
刚说完,她突然变得神情激动,“不对不对,你们不是来参加葬礼的,我们一家子都埋进土里去了,家里只剩下我的孩子和我的男人和他二哥,你们是来抓我的,不让我给孩子喂奶,所以把孩子藏起来了,是不是?我的孩子在哪儿,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张月旬迅速抓住了陈桂芬话里的关键信息,顺势说道:“陈娘子,我知道你担心你的孩子,但你先别激动,我们呢是奉祖师之命来着帮你的。”
“你们是来帮我的?”
“是啊,不过祖师没告诉我们太多,只说来这儿你便会自动将实情详细说来。”
“真是如此?”
“骗你干嘛?”
陈寡妇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指了指张月旬,“你是来帮我的,为什么要睡在我的床上?”
“这就说来话长了,长话短说就是我这是在帮你。”
“睡我床上是在帮我?”
“当然,我这是在帮你固魂,要不然你都死了,怎么像个人出现在这儿找你孩子?”
张月旬忽悠人一向是有她自己的一套,外加一条——眼神足够真诚。
所以,陈桂芬真的信了她的连篇鬼话。
她双膝跪下给张月旬不停磕头,“恩人,你是我的恩人。”
“早了早了,说早了,你先起来,把你的故事详细说来,我再看看要怎么帮你才好。”
张月旬给了李简放一个眼神,要李简放帮忙把陈桂芬扶起来。
李简放扶起陈桂芬,楚侑天已经去灶房搬来一张小板凳放好,陈桂芬顺势坐了下去,开始说起了她的故事。
“我姓陈,名桂芬,十七嫁到姚家,给姚老三做媳妇。姚家是个风清气正的家族,受到历代朝廷的表彰,赐称‘义门’……”
后来姚家因战乱人丁凋落,陈寡妇也因为死后大出血而死,只剩下老二和老三在老宅守丧。
陈桂芬死后,因为一直惦记着刚出生的孩子,便忍着死后的阻隔回来了。
当时是夜半时分,她还没进门就听见孩子饿得哇哇直哭的声音,她的心都碎了,赶紧拍门。
她男人问她是谁,她如实说出,祈求他赶紧给她开门,让她给孩子喂奶。
他开门了。
临走之前,她还嘱咐他不要把这件事说出来,毕竟于礼不合,会损害姚家名声。
但是她男人的哥哥,也就是姚家老二后来还是知晓了此事,在她敲门时,开门的瞬间用刀把她砍死了。
“抱歉,我可以打断一下吗?”
陈英莲礼貌地举手。
她说:“你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还能死第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