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不说话，只是看着伤口走神，嘴角带着一些讽刺。
两人走出诊所，邬阳为刚才自己的失控道歉，他刚才，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做。
只是觉得如果不抓住林若，就会失去她。
林若听着他歉意的话，反倒笑了，“邬阳，其实经历这么多，我才发现一件事，人活着不容易，你们对我的要求太高了。”
不管做什么好像她都是错。
“忍受，委屈，痛苦，痛恨，鄙视其实都是妄念。是不是只有无条件的原谅你们，你们才能得到心安？”
一个个都在现在说对不起，为什么呢，她一定要原谅才行吗，她要感恩戴德吗？
世上的圣母可真不少。
见邬阳低着头道歉，林若伸手打断他要继续说下去的话，“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邬阳留在原地，想迈开步子，却只觉得沉重。
林若看着自己的手心，她到今天才想明白生活的意义。
生活就是，哭着诞生，咬着牙活。
林若回了一趟老家，把家里的东西整理好，她和妈妈住的那个房子，卖了。
虽然说有很多和妈妈相处的回忆，但也有很多糟糕的记忆，既然母亲已经离开，她也不必拘束于此。
从房子里整理出来的东西只有两个行李箱，随后挑了几件自己喜欢的衣服，妈妈喜欢的衣服，还有他们一家人的全家福。
很多年前的照片，可还是好好放着，保存得很好。
看着上头的一家子，林若嘴角露出浅浅地笑，爸爸和妈妈，现在应该很幸福。
至于其他的杂物，林若把东西拖到巷子口的大垃圾桶里，一把火烧个干净。
房子卖了再加上母亲手里的积蓄，林若看了下一共有个小几十万，够用。
自从那天分别之后，邬阳再没见过林若。
有些东西，当拥有时，会认为理所应当。
可在失去之后，才会知道原来根本没有资格拥有。
邬阳在这座城市找不到林若的踪影，他坐着火车去找了林若的老家，走到那个小巷子里，好在他还记得路。
抱着一丝侥幸，还好林若带他回来过。
走到破旧的屋子门口，邬阳心中生出慌张，不知道应该如何同她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几天的冷静，她愿意见自己了吗？
还有这间屋子，想起第一次来这时，打开门看到的林若母亲，笑眼盈盈，温柔却又诧异地看着他。
现在，再也看不到了。
想到林巧兰，邬阳心头一酸，所以他究竟以什么名义重新找来？
敲响门，发现门口出来的是个没有见过的妇人，对方迷茫地看着他。
“你找谁？”
邬阳错愕，“请问原先住着的女孩在吗？”
对方拍拍脑袋，像想起些什么，“你找她呀，小姑娘把房子卖我，已经走了。”
“她去哪了？”邬阳追问。
对方无奈摇头，“不知道，我又不住海边哪会管那么宽。”
邬阳被说得噎住，是……她怎么会知道。
“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邬阳追问道。
林若似乎已经换了手机号码，他找不到，也不知道应该去哪联系。
对方显然有些不耐烦，“你连人家联系方式都没有，显然人家不想理你，你也别纠缠了。”
看着挺乖的一个小孩，怎么做让人讨厌的事。
说完妇人就打算关门，邬阳生怕她不搭理，情急之下伸手被门狠狠一夹。
这动静可不小，吓得妇人赶忙松开门，“你…这可是你自己突然伸过来的啊，真弄出个好歹来我不负责。”
邬阳疼出一身冷汗，“不会…是我的错。”
他当真把什么都往肚子里咽。
对方也看不下去他这样，叹气说，“你进来吧，我给你拿点药。”
邬阳面上一喜，既然她这么说，肯定知道林若的下落。
乖乖坐在凳子上，安静地待着。
那人从楼上拿下一个铁盒，放在邬阳面前，“那个姑娘把原先屋里的东西都拿出烧了，我当时来的时候她还在整理，我看这东西应该花了不少心力，就留下了，给你吧。”
邬阳感谢地接过盒子，打开发现里面放着的是一盒子千纸鹤。
形状各异，丑得千奇百态。
记得先前圣诞，他们俩吃着零食走在路上的时候，听到旁边的小情侣在那说折满九百九十九个纸鹤可以许下一个愿望。
当时林若直勾勾地看着人家小情侣手里的纸鹤，看得人家男朋友把纸鹤抱紧了些，生怕林若当街抢劫。
小姑娘看她好像很喜欢，笑着从盒子里掏出一只，放在林若手上。
林若当时又诧异又开心，从他兜里掏出一大把糖感谢对方。
怪舍得，那些糖都是她平时最喜欢吃的。
那对小情侣走的时候，邬阳还听到了人家男朋友带着点怨气的在那说，“怎么还送人呢，你不是说全给我的吗？”
“诶呀，我看漂亮小妹妹想要嘛，再说你想要多少我不都可以折给你……”
他们走得远了，具体说了什么邬阳没能听清。
邬阳略微无奈地看了眼林若，发现他家小姑娘还站在雪地里，捧着一只小小的千纸鹤观赏。
眼睛里的小星星有点耀眼。
邬阳凑近瞧瞧，发现这千纸鹤也就一般好看吧，为了迁就林若的身高，邬阳弯着腰歪头问，“就这么喜欢？”
林若点头，“刚刚那个小姐姐说可以许愿。”
对上林若单纯的眼神，邬阳那一刻心脏不自觉跳快了几分。
“是不是傻，这都信。”邬阳将林若的帽子往下拉了些，不让她看到自己脸上带着羞意。
林若被遮住眼睛，手里还捧着千纸鹤，一时间没把帽子弄上去，反倒一头扎到邬阳怀里。
她还带着一些狡黠得笑道：“你还想跑，别以为遮住我眼睛就抓不住你。”
少女的笑意，冲散了寒冬的冷冽。
邬阳把人的帽子扯上去，露出她的明亮的眼睛，在瞳孔里找到自己的倒影。
他家小姑娘，眼里是他。
邬阳舍不得别开目光，喉结滚动，吞下自己的欲望。
“有什么愿望，你和我说，我会帮你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