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下赵太后的事情之后,阿木又打断棠姬的思绪,说起了泾洛之渠地图的事儿。
“棠姬,泾洛之渠的地图的事儿还是得劳烦你继续找,既然你连进出书房的暗门都涉及了,想必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将这事儿交给你,我很放心。”
棠姬没说话,只是抬眸扫了阿木一眼。
现在说起对她很放心了?
早干嘛去了?
他之前不是还信不过她,想要自己进郑子徒的房间里探查吗?
棠姬故意问他:“师叔这几日在河道上帮郑子徒整理书卷,应该是有机会翻阅这些资料的。怎么?师叔没有找到啊?”
阿木想起那堆成山的书简,自己翻了一整天也只翻完了一个角,不免有些惭愧。
见阿木垂眸不语,棠姬又往前凑了凑。
“怎么样,师叔,是我有意隐瞒于你吗?是我对韩国不忠诚?是我惫懒不愿意做事吗?”
阿木之前还真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眼下他也吃了这方面的亏,他才终于明白棠姬之前为何在郑子徒的房间里耗费这些时间,却迟迟找不到河道上的资料。
上万册资料,每本都是重要的河道资料,这怎么找?
最要命的是,那些竹简和帛书上有相当多的特殊用语,图上满是让人眼花缭乱的标识,很多词句也相当拗口深邃,他作为一个刚刚接触这行的新人根本看不明白。
阿木强咧着唇角,嘴硬辩解:“我何时说你对韩国不忠诚,说你懒了?切莫胡乱猜测,也不要听别人胡言乱语,免得影响我们师叔侄的情分!”
棠姬见状只是强忍笑意。
虽然前面的事情阿木理亏,但是作为棠姬的上级,他很快就调整状态,再次理所当然地向棠姬发号施令。
“棠姬,虽然时间很紧张,不过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在半个月内看完这书房的所有资料,自己整理出一个泾洛之渠的概念图来。”
“半个月?”
棠姬扭头看了看书房里满满的竹简和丝帛,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时间也太紧张了些吧?”
“这还紧张?距离泾洛之渠竣工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了!你作完图之后要设计合适的放炸药的点,我们还得买炸药,埋炸药,哪个不需要时间?对了——买炸药的钱你凑够了吗?”
棠姬摸着叮当响的钱袋摇了摇头:“还没有?”
“那买精铁的钱呢?”
“也还没有。”
“什么都没有,你还在这里大小声?韩国现在已经被蒙傲的军队逼入绝境,如果我们仍不能在雍国搅弄出大事,韩国亡国也只在这几个月了!”
“师叔莫急,虽然没有,但是快了!”
棠姬同阿木讲了一下她分别安排老姚和老李去往蜀中、宜阳的事情。老姚去蜀中买井盐的路远,回来的会晚些,老李去宜阳买精铁的路近,大概很快就会回来。不过老李是花钱的买卖,老姚才是赚钱的买卖,事情到最后还是得按照老姚回来的时间设计推进。
阿木看着棠姬在空中比划的地图似懂非懂,认真问道:“所以买火药的钱也指望的是老姚那边,得等老姚卖完井盐之后才能买。”
“对,师叔你真是聪明睿智,一点就透。”
“那炸药呢?你也另外派人去买了,也等井盐到货之后一起付款?”
“那倒不用。长安城的鬼市里就有卖火药的,等钱到了我们可以去鬼市现买。即便是一时凑不齐那么多货,我们自己买材料都能做。造炸药无非是需要硫磺、硝、木炭、白糖。为了保证在潮湿有水的地方也能顺利点火,我们无非就再准备点石漆。
世间最好的石漆在上郡高奴县,就离长安城没多远;白糖和木炭就不说了,到处都是,官府不禁售,我们想买多少就能买多少;长安城里也不缺硫磺,街上卖的最下等的池盐都带着硫磺味,只要想硫磺找还能找不着?
至于土硝,那是从粪便和干草里面沤出来的,长安城里住着多少万人,还少得了茅坑啊?除了人的茅坑,什么马厩、猪圈、鸡舍也都能找来,容易的很……”
听着棠姬头头是道但是颇有味道的道理,阿木仿佛已经置身其中,默默捂住了鼻子。
棠姬见阿木的表情有些奇怪:“师叔,这都是之前暗桩营里师傅教过的,你好像很意外。”
阿木脸色颇不自然:“我在暗桩营的时候无非是指点学生们修习武艺,对这些确实没有什么涉猎。”
似乎是为了挽回颜面,阿木又问了棠姬一个新的犀利问题。
“棠姬,你设计的老姚和老李的行程我还有一点不太理解。你为什么要让老李从宜阳弄精铁来到长安?直接将精铁从宜阳送到新郑,不是更近一点吗?”
“师叔有所不知,以往雍国朝廷知道宜阳是韩国的故土,防备宜阳叛变,所以切断了从宜阳去新郑的路。”
“那去宜阳附近的城池拐个弯,然后在送去新郑呢?总不至于跑这么远吧?”
“……”
棠姬解释半天,开始有些抓狂了。
阿木似乎并不懂她为什么抓狂,还以为她是工作出了疏漏,看她的眼神中更带审视。
“拐个弯?拐到哪里?我们现在已经跟新郑失联了,大王对我们严防死守——”
棠姬强忍怒气,继续说道。
“我这次说的是我们韩国的大王!大王平常防备我们甚深,生怕暗桩之间相互勾连,我们同其他城池的韩国暗桩并不相识。
我们贸然拐个弯去别的城池,届时有谁同我们接应?我们运着这么多货,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怎么藏身?怎么运输?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钱呢?货不运到长安,我们从哪里弄钱交货?”
阿木愣了下,一时无言以对。
棠姬又扭头看了阿木一眼,懊恼地挠了挠头。
这人真是……韩王到底怎么想的,竟然让他接替高诫管理长安城的所有韩国暗桩?
他好像也就是功夫好一点,对于赚钱方面的事情,他可跟高诫差远了。
当年她还那么嫌弃高诫,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