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祈扯开半个锦囊，漆黑的眸子往里一瞅，里面竟是老夫人交给他，意义非凡的玉佩。
他脸色一变，摸了摸身子。
什么时候掉落？
他浑然不知。
好在，东西是被苏清瑶捡到，尚亏能还回来，不至于真正丢失。
苏清瑶问出心里的疑惑，“公子，老夫人给你的玉佩是不是很重要？”
此重要非彼重要。
谢祈恒用力一拉收缩绳，锦囊瞬间合拢。
他迟疑了一会儿，打趣道，“当然，毕竟母妃送的东西。”
苏清瑶摆手，“不，我并非此意”
谢祈恒：“？”
那是做甚？
“此块玉佩是不是某种信物？”
被绑那一日，苏清瑶无意瞥见谢祈恒拿着玉佩，趁别人注意力集中于谢知言身上时，举着玉佩有意无意地在半空悬了几秒。
也就在谢知言即将被慕之瑞斩杀时，一群身手不凡的黑衣人出现得太过于及时。
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谢祈恒拿出玉佩的时候出现，他们似乎早就暗中盯着，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出手。
而时机，苏清瑶认为在谢祈恒手里的玉佩上。
话音刚落，谢祈恒斟茶的手骤然停顿，茶汤在杯的边缘晃出一圈涟漪，旋即被他稳稳按住。
他抬眸看向苏清瑶，眼底掠过一丝淡淡的诧异，不过片刻，便化作玩味笑意。
“信物？”
谢祈恒轻笑了一声，将茶壶放回石桌上，白玉似的指节叩了叩桌面，“苏姑娘话本子可能是看多了，这不过是母妃去寺里，跟你身上戴着的那一块一样，求来的平安玉，怎就成了信物？”
他边说边将锦囊收回袖中，动作看似随意，实则每一步都带着谨慎。
苏清瑶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寸步不离，竟让他认为的掩饰无所遁形。
“可那日黑衣人出现得太过巧合，”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公子举起玉佩不过片刻，他们便突如其来出现，若非信物召之，何至于此？”
谢祈恒心底咯噔了一下，没想到苏清瑶观察得，如此细致。
那日情势危急，他特意挑没人注意的情况下举起，自认为动作隐蔽，不成想悉数落入了她的眼中。
他面上仍然保持着淡定，摇头失笑，仿佛听了有趣的言语。
“原来如此”谢祈恒重新拎起茶壶，慢条斯理地为续上刚才未倒满的半杯茶水。
“那日我举起玉佩，不过是想瞧瞧有没有被他们损坏，至于那些黑衣人……”
他话音微顿，抬眼瞥向她，唇角噙着半分戏谑，“莫非苏姑娘以为，我是能掐会算，提前预见未来会发生何事的神仙，早料到我们会被掳，还提前埋伏了人手？”
苏清瑶一怔，仔细想了想那日情形，确实有着诸多巧合。
但直觉告诉她，黑衣人的出现绝非巧合，必是提前安排。
谢祈恒观察着她的反应，知道她仍未完全相信，为了打消苏清瑶的疑虑，他快速想出一个十全十美的法子，打算就此糊弄过去。
“那些人是陛下暗中派来护两位皇子的暗卫，陛下知他们性子鲁莽，容易惹出麻烦，特派暗卫暗中跟着，从不许他们轻易现身，那日见情势危急，才不得不出手，与这玉佩……”他拍了拍袖中锦囊，“实在没有关系。”
这话七分真三分假，暗卫确有，却非全部。
这玉佩实则是调动死士的虎符，此事牵连甚广，越少人知越好。
谢祈恒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这还是他第一次费尽口舌跟一个女人解释。
苏清瑶垂眸望着杯中飘浮的茶叶，沉默片刻，轻声道：“看来是我多心了。”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不知不觉间，让她的心态变得极为敏感，总觉得有人想谋害她。
谢祈恒悬着的手稍微松了下，以为她终于打消了疑虑，正欲想开口说些什么，她忽然抬头，目光直直撞入他眼底。
“即便如此，”她声音轻缓，带着一股执拗，“公子方才看见玉佩在锦囊中时，为何脸色骤变？又为何那般急切地摸索周身？若只是寻常平安玉，即便暂失，老夫人慈爱，想必也不会过于苛责。”
谢祈恒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紧，不禁感慨有时候他挺想苏清瑶装傻充愣一回。
太聪明，太细腻也不是件好事。
谢祈恒没料到她连他片刻的失态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瞬间的惊慌，只怪玉佩的意义远非能操控死士——它不仅关乎肃王府上下的性命，更牵连无数死士的行踪与安危，乃至他母妃一族。
一旦传出去，他们母子二人私自培养死士，后果不堪设想。
谢祈恒旋即失笑，那抹笑意却未达眼底，不答反问，“我请问苏姑娘，母妃送你的那块，可还带在身上？”
苏清瑶不明白他如此问的意思何在，依然将老夫人赠于她的那块露了出来，“我日夜都带在身上。”
自从那天丢了一回，她不敢掉以轻心，生怕又丢一次。
“苏姑娘把母妃送你的玉佩，看得如此重要，怎知我不会如此呢？”
意思不言而喻。
苏清瑶大概清楚了，仿佛方才那一瞬的紧绷只是她的错觉，她张了张唇畔，欲想再问些，谢祈恒却已起身。
他开口打断她尚未出口的疑问，“苏姑娘，该启程了，再拖延，天色怕是要入夜了。”
他转身先行一步，背影挺拔如松，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那枚锦囊。
玉佩冰冷的棱角硌在掌心，提醒着他方才险些被窥破的秘密。
好在，被他化解，暂时躲了过去。
苏清瑶望着他的背影，心中疑惑并未完全消散，或许知道问不出什么，又或者清楚不是她该管的事，她摇头，甩去了种种杂念，没有多想。
谢祈恒走在前方，眸色微沉。
苏清瑶的敏锐超出他的预料，难道这就是她常年待在诸位皇子的阴霾中，所练就的观察力。
不知为何，他心里莫名泛起一丝怜悯，这抹怜悯好似为她而起。
微风吹过，两人一前一后，各怀心思。
——
苏清瑶回到房中，却发现本该放在床榻上的包袱不见了踪影。
“奇怪，我记得我明明放在这里了。”
她寻遍了房里的各个角落，并未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