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铺天盖地而来。
楚婉身形一僵，虽然已经开始去吸君临渊的血，但此刻有更加厚重的血气袭来，并且比身前之人的更为香甜，她那双满是死气的瞳眸中闪过了几分兴奋之色，却见她忽而站起身。
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眼前之人的血液已经无法再吸引她了，她想要那抹极致甜腻的香味。
好渴……
君临渊伸手想去拉住她，可惜手刚拉住那纤细手腕，却被一股力量强势甩开，他整个人软趴趴地躺在地上，显然气力不够，还在大口喘着气，极力压着咳嗽声。
不行……
她不能走过去。
若是真被她吸食那股血液，她恐怕真的会脱离他的控制。
谢安的面色已经开始发白，那垂落的指尖也在轻轻颤抖，身形由于失血过多似乎有些站不住。
他僵了许久，看到五公主离君临渊有一段距离，眸光一闪，强撑着一股力量冲上前，一把将人搂了过来。
暴露身份又如何，失血过多也罢，他已经顾不得其他。
他将手臂送至楚婉唇边，殷红的血液顺着唇瓣滚入少女的唇齿间。
楚婉此时就像是沙漠将近脱水的旅人抱住了最后一滴水，又像是百年困兽挣脱牢笼猎得第一口食物，细白的手紧紧攥住谢安的手不放，唇瓣贴着他的手腕，一路往上，像是会上瘾一般，丝毫没有要停的趋势。
在谢安的目光下，她那无神空洞的双眸渐渐散了阴翳，开始恢复清明。
那份折磨着她的那股力量，也跟着消弭不见。
她整个人已经耗尽了体能，软软地瘫倒在谢安怀中，从混沌中复苏过来后，又支撑不住的彻底昏死过去。
谢安低低喟叹一声，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君临渊缓缓抬眸，眸中晦暗不明。
尤其是看着少女捧着谢安的手，吸食着他的血。
胸口莫名有些堵。
就好似自己的宠物突然成了别人的所有物。
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
说不清，道不明，不过，十分不爽。
他半眯了眼，望着谢安。
“本座着实没想到，谢将军居然是大齐皇族后裔……”
大齐国已经被灭国将近二十年，没想到，居然还有遗孤在世上……
谁又能想到，一个云翊的未来驸马，替云翊征战四方的将领，居然会是前朝的皇族子弟。
君临渊一说话，小黑等人才明白过来。
他们似乎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刚刚谢安割破手臂放血给五公主喝的缘由。
小黑神色有些复杂，看向谢安的眼神也有些带着浓厚的不明意味。
大齐曾经是整个东洲大陆最为强盛的国家，其建立以来，依靠强大的国力，开疆扩土，广扩疆域，收复漠北地区，击退南边蛮人，倭寇洋人等更是夹紧尾巴不敢来范，普天之下几乎所有的小国都看依附于大齐而生存，如今苍梧、大炎、云翊三国加起来，才只抵得过它一半的疆土，甚至如今的西域之门，也是大齐率先打开的，八方来朝，万众归一，真正的鼎盛时期。
当时的繁荣程度，在整个历史上都是空前绝后。只是不管哪个时代，哪个国家，都逃不过盛极必衰的定律。
大齐承平日久，辉煌了不过两百多年，便逐渐从内部开始腐化起来，门阀党派之争激烈，藩镇割据严重，后来才演变成了群雄逐鹿的现状，分裂成了云翊、大炎、苍梧三个大国以及一些其他近几十个小国。
“你这么舍身救这云翊的公主，就不怕你的先祖于地下寒心吗？”
毕竟大齐覆灭，有绝大的功劳，当属于云翊先帝。
君临渊之前受了谢安一掌，这会儿颇为狼狈地躺在了石棺边缘，嘴角有红色血液流出，整个人虚弱至极，却又无丝毫疲态。
他正好同谢安对上视线。
二人皆是面无血色，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各有各的美，一个是极具病态的美，一个却是极富攻击的美。
“寒不寒心我不知道，不杀了你，我这心，才难以平复。”
谢安骤然抬手，在手上点了几处穴，防止血液继续流出后，又伸手，随手往其中一个侍卫身上扯下了一段袖子，往自己流血的地方缠绕了几圈。
那被扒了袖子的侍卫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手臂一凉。
他下意识低头看去，好好的侍卫服已经成了背心夹克。
“……。”过分。
再然后，谢安用那只受了伤将楚婉夹在腰间，另一只手执了剑，毫不犹豫地朝着君临渊刺去。
君临渊也不躲，就这样直直盯着谢安。
“你不可以杀他。”
小黑低低呼喊了一声，似乎早就察觉到谢安会动手杀君临渊，率先拦在了君临渊跟前，挡住了谢安的攻击。
“陛下！”
“陛下！”
那几个护卫统领纷纷面露惊恐。
他年纪虽小，身量也不高，可偏偏站在那里，竟是浑身的倔气。
他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到，不能让谢安就此杀了国师。
得找个理由让谢安停下攻势。
再怎么说，虽然谢安已经残血，但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谢安的剑尖已经指向了小黑的喉咙处。
他半眯了眼。
“你这是什么意思？”
刚刚还站在一处的两个人，不过一瞬间的功夫，竟成了敌对面。
那些护卫纷纷临阵倒戈，对谢安兵刃相向。
君临渊静静看着这一幕，好似全然与他无关一般，反而眸中饶有兴味，反而有股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的感觉。
“不知五公主可曾告诉过谢将军，她到底为何会出现在苍梧军营？”
此话一出，小黑身形一怔。
他基本上已经猜到了国师接下来要说的话。
心下微慌，他连忙回头怒斥道：“你闭嘴！”
其实就算他再怎么阻止君临渊说话，也没用了。
很明显的挑拨。
却偏偏戳中要害，一语中的。
谢安此时只是眸光微闪了片刻，大脑只用了须臾功夫，便基本上将事情猜了个大概。
看向小黑时，已经是明晃晃的森然之色。
却见他握紧剑柄，剑尖直指对方喉咙，就要穿破他的喉咙，可是就在离小黑的喉咙只有毫厘之距，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以为小黑就要被谢安的剑刺破喉咙时，却见得剑尖忽而一晃，侧过他的颈间，直朝着君临渊捅去。
剑光一过。
君临渊的颈间出现了一道浅淡血痕。
虽然身体虚弱，但灵敏度还在，要不是刚刚偏头快，他只怕就被谢安这一剑刺穿了喉咙。
这小子，居然没有恼羞成怒。
也是了。
一个身上伤痕累累血流如注，却还能做到面无表情地手握剑柄且下手狠厉果决的人，这等魄力以及生命力，不是常人可比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