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婉此刻，好似比谢安还想要见到新娘的样貌。
就在红盖头快要挑起的时候，那新娘却是率先自己一把掀了盖头，分明绝美的脸上却是极致的扭曲，毫不顾忌地站了起来，指着谢安破口大骂道：“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永安侯在大街上随意捡来的一条流浪狗，也配娶本公主？！给本公主提鞋都不配！你们都给我滚！”
说话间，她将喜娘手里端着的合卺酒悉数打翻，又将挂在床头的红帐全部扯掉，整个人犹如发了疯的野狗。
没有人敢上前拦阻。
气氛在此刻窘迫尴尬到了极致。
楚婉看着这一幕，整个人都呆滞住了。
这新娘虽说长得跟她一模一样，但行为举止甚至神态所流露，分明又不是她。
而且，这台词……
妥妥的恶毒女配的惯用台词啊！
这可不就是原着静和公主在大婚夜晚对谢安说的话嘛？！
楚婉自觉地去瞧谢安的脸色。
却见他眸中哪里还有丝毫亮光，红烛的光芒不断闪跃着，衬得他脸色忽明忽暗，像是隐匿在暗色中的阎罗。
望见这神色，心里“咯噔”一声，瞬间就知道完蛋了。
这是要开始黑化了啊！
啧啧，她这是亲眼瞧见原着五公主把自己推上了作死之路啊。
楚婉只觉得心下有些胆寒，正想挪开目光，结果不知是谢安感受到了什么，竟是直接抬眸侧过了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楚婉的方向，那眸中，阴寒森冷，看得她几乎下意识哆嗦了一下。
他……他在看什么？
紧接着楚婉畏惧地往后退了一步，结果腿一软，竟是直直往后倒去。
就在倒下去的那一刻，楚婉猛地睁开了眼。
黑压压的一片，四周都是绵长的呼吸声。
大家都还在熟睡。
她这才堪堪松了口气，似乎很难从刚刚的余惊中回过神来。
想着自己也是倒霉，做梦也没个好事。
就算是大红喜事，依旧闹得不愉快。
正当她翻个身，准备继续睡的时候，不远处一抹细弱的红光正缓缓朝着自己靠近，隐约间，还能看到红光后有个身影。
楚婉当即吓了一跳，这大半夜的，不会是见鬼了吧？！
几乎下意识的，楚婉就要叫人，结果那抹红光竟是直接到了她跟前，捂住了她的嘴，低声道：“是我。”
楚婉顺着淡光，这才瞧见藏匿在黑暗中面庞。
原来是谢安。
“你吓死我了，大半夜不睡觉，举着个红烛干嘛？”
她不敢大声说话，只得极力压低着自己的声线。
谢安注视着她，忽而抬起了手，掩映的细弱红烛下，露出了他手上的大红盖头，就这样看过去，还能看见盖头上用金线勾勒了龙凤呈祥的图纹。
看着极为精致，美轮美奂。
楚婉的眼里闪过一抹亮光，只是忍不住狐疑道：“你怎么会有这个？”
这不是新娘子才有的么……
外面下着雨，这又是大晚上的，他从哪儿弄来的这么一个红盖头？
却见谢安勾了勾唇，温声道：“公主刚刚那般盯着那新娘子，眼底的羡慕都快溢了出来，在下瞧着不忍心，又想着离咱们的婚期还有些日子，怕公主等不及，就趁着今日让公主过过这新嫁娘的瘾才是。”
楚婉的脸顿时红了起来，好在光线暗，倒是让人瞧不清楚，可是到底被他这番话说中了，像是被人偷窥了心思一般，说话也不利索道：
“你……你胡说，谁等不及了，我才不稀罕当什么新娘子呢……”
“再说了，谁知道你这盖头哪来的……”
她想着，保不准是谢安揭了人家新娘子的盖头，偷偷取过来的。
她怎么可以去揭别人家新娘的盖头……
楚婉撇了嘴，心底莫名有些不高兴起来。
谢安哪里会不知道她话外之意，轻笑一声，道：“这盖头确实是我借来的，不过跟新娘子无关，这可是在下连夜冒雨赶到附近镇上的裁缝铺里借来的，就这么一块红布，在下可是给那铺子主人留了一百两纹银呢。”
他说得情真意切，也不知真假如何。
只是楚婉听了这话，又瞧见他脸上确实还沾着细碎水珠，头发也微湿反着光泽，到底信了八分。
他这么一个正人君子的模样，倒也难得做一回入室盗物的事情。
不知为何，楚婉就是止不住地想笑。
她从谢安手里接过红盖头，先是美滋滋地细细摩挲了两下，转而将盖头往头上一罩，自己迫不及待地掀开了半边盖头，然后笑嘻嘻地对着谢安道：“好看吗？”
谢安一时之间，竟是看呆了。
烛光一照，竟是照出了比朝霞更艳绝的颜色来。
却见那裹在红盖头下的脸蛋宛如荔枝肉，晶莹剔透，闪着莹光，白的甜滋滋，水润润的，叫人恨不得一口含在嘴里，必然清甜娇嫩，欲罢不能。
她果然，最是适合红色。
楚婉见他呆愣愣的，跟个傻小子一样，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小声道：“你想什么呢？”
谢安这才神色晃荡了一下，回过神来，随即抬手握住她细嫩的手腕，另一只手却已经伸到她的鬓边，动作十分轻柔地替她将一头青丝铺散开来。
他的眉眼满是柔色，红光平白给他添了几分温情，不言不语间已经足够让人浮思联翩了。
“在下想着，到底该不该吃颗荔枝，润润喉。”
他的嗓音喑哑撩人，在夜色更显低醇。
楚婉听得懵懵懂懂的，什么荔枝啊，这里哪来的荔枝？而且荔枝是夏天才有的吧？
这样想着，楚婉忍不住暗自咂舌。
权臣大人，该不会真的傻了吧？
这都开始说胡话了。
不过她杏眸微转，随即往四周瞧了瞧，也不知忽而想到了什么，转而反手握住谢安的手，夺过他手里的红烛，拉了他起身。
谢安突然被她拉了手，不知朝着哪里走去，刚开始还有些奇怪，不过她这般神神秘秘的，倒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结果楚婉竟是磕磕绊绊地一路摸索着带着他到了佛堂前。
那佛前的蒲团早已破旧不堪，还沾染了许多灰，她倒是毫不顾忌地跪了下去。
还拉着谢安一起。
谢安原本有些不情愿，倒是见她如此执意，他也不好扫了她的兴致，于是撂了袍子，跟着楚婉一同跪了下去。
小姑娘双手合十，闭着眼睛，不知在念叨着什么，转而对着佛像磕了三个响头。
谢安挑了挑眉，见她如此虔诚的模样，显然十分惊奇。
“公主信佛？”
楚婉睁了眼，摇了摇头道：“不信。”
“那为何要拜它？”
“虽说不信，可是总归要试一试的，万一它就灵验了呢。”
话音刚落，少女转而望向谢安，一脸真诚道：“你敢同我做一件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