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是阿班都出现了,那只能说明……
永宁几乎确定燕子巢里藏了人。
而那侍卫是到褚昭安顿她的私宅来找的,也大可能是永宁知悉了那座宅子,日日盯守。
褚昭原本是有事务要去处理的,临时推掉了,没让永宁了解行踪。
向她和燕子巢来的?
言攸一阵接一阵的恶寒,脑子也乱。
她骤然告诉褚昭:“先前那个人不是东宫的侍卫!”
褚昭明了,是被永宁恶心了一遭,那个传递消息者只是披了一层东宫侍卫的皮,故意要引言攸回燕子巢,以此判断两者之间的关系。倘若是,那么言攸庇护褚怀灵被戳破,等待她的又是什么?
好毒的心思。
“永宁肯定已经确认皇姐和燕子巢和你都有关系,只是还没逼到最后一步。”
言攸垂下眸,复又问戏蕊:“还有别的事吗?”
戏蕊眼神含蓄地示意,有些话不能让褚昭听到。
而现下言攸也不能那么直白地赶他,委婉说:“要紧吗?”
戏蕊搔头道:“倒也……不是多重要。只是想说燕子巢有人护着,还算安全。”
褚昭眯了眯眼,偏头抵在言攸肩侧,好整以暇问她:“燕子巢,还有什么人护着?”
她到底和多少人有牵扯?
青年面上的笑容弧度越甚,气质却愈发薄凉,双目更如一汪噬人的深潭。
言攸也惘然,小心避开他,询问戏蕊:“什么人?我怎么不晓得?”
戏蕊盯着鼻尖看,提示她:“武功很不错的,要是真有人闯进来他要解决应该也不是问题……姑娘是见过他的。”
武艺高强,且行动隐蔽可以暗中保护燕子巢,以一敌十……
关键是还是她认识的人。
怀疑的人越来越少,她蓦然忆起,他居然还在玉京城,还紧盯着燕子巢!
令狐微。
他现在藏在哪处?
言攸摆摆手让戏蕊先回屋去休息,不需要她再盯守。
令狐微会来燕子巢不奇怪,而糟糕的是,褚昭现在也出现在燕子巢,而她初见搭救令狐微时,他就曾放言要行刺褚昭。
“你脸色很难看啊,有什么事瞒着我?”褚昭抱着她压上门板。
木门因重力而向内推倒,褚昭环抱着、裹挟着她朝内去,许久不见她这样极力掩饰的表情,还有些稀奇。
紧随而至的又是强烈的不满。
门怦然砸闭,她隐有一种交代不清就无法逃脱的感觉,可从心而论,言攸不想让令狐微暴露在他面前。
她坚定出声:“殿下,我也不记得了,燕子巢里都是些无处可归的伶人,他们不会什么……”
“你瞧瞧,说,你更喜欢留在燕子巢,还是我精心准备的宅子?”
看似有得选,实则别无他选。
言攸小心别过脸,从实答来:“各有各的好。”
褚昭俯首靠近她耳畔,气息如洒,“若不然,把燕子巢再修葺一番,添一些陈设?这样你坊里的人也不用整日凑活。”
她正色,又百般无奈:“殿下,我、燕子巢俱是两袖清风。”
“我知道的,我出钱。”他顿了顿。
言攸眸色一亮,在夜的黑中闪过,褚昭略喜,含笑吻过她眉眼,说到:“怎的?这回高兴了?满意了?”
她感觉掐在腰后的手更用力了点,前胸贴着前胸,心跳错位。
“我……”
砰——
破门声震耳,伴随着凛然剑气划过,褚昭反应迅速,怀拥她向桌边偏避开。
他顺手端起灯火,照清那刺客的面容,刹那间笑容消失殆尽,少年与他的容色一个比一个冰冷,带着天然的仇意。
是他。
偏偏是他。
“你敢妄动?!”褚昭举起言攸的手,威胁少年。
她腕骨被捏痛,褚昭拿着她,令狐微不得已忍让收势,在刚进门的位置,未再上前半步,冷刃却依然持握在手心,不肯示弱。
褚昭道:“你和他什么关系?”
言攸不明,镇定下心神才回话:“几面之缘,是他帮殿下查明的墨家门徒上京缘由!”
“你说呢?”褚昭又转眼与令狐微对峙。
令狐微自是恨他,此刻有所顾忌,“褚明霁,放开她!留你全尸。”
“你早不是第一次行刺了,凭什么认为这一次就能得手?”褚昭牵住言攸,微微一笑,“你敢杀么?”
“你是墨家钜子,他是墨家执事,你说你们只是几面之缘,我都不敢信啊?”
褚昭一连串的发问,让言攸与令狐微都僵住,就这样直白地挑露了身份。
对令狐微的来历,褚昭怎的比她还清楚?
言攸震愕地望向两者,已经是水火不容的敌对。
令狐微无疑是褚昭最想除掉的人之一。
褚昭不信什么正缘孽缘,只明白令狐微曾与她同拜天地、共敬师长,他们是同门是夫妻,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更何况,此人一而再再而三挑衅刺杀,早为人所不容。
今时今日,是他送命上门。
“藏锋门刺客?墨家执事?”言攸未知后者。
令狐微并没有反驳与辩解,而是提剑向褚昭掠来,此人方才狎亵欺侮钜子,更让令狐微坚定除恶之心。
褚昭杀门徒,辱钜子,身为储君却下令火烧灾民,天理难容,其罪当诛!
剑招来势汹汹,褚昭被迫退避,情急之下拂倒了唯一一盏灯,满室漆黑,令狐微一时失了准头,刺到木桌上。
褚昭扬声:“你若是不怕误伤你的好钜子,可以大显身手,她反正是要为我殉葬的。”
言攸手背上一凉,是褚昭紧张的汗意,他口中说要用她挡灾,而夜幕中却将人掩在身后,唯恐她受难分毫。
她慌忙说:“我不知道他是墨家执事。”
令狐微听声辨位,剑花挽转,挑中二人中间,然而褚昭抓得紧,非但没能让言攸脱困,反而误伤。
言攸“嘶”地痛呼。
少年即刻收剑,退步时踢倒脚边的灯。
“你竟真用活人挡灾?!”
褚昭他简直非人!
言攸出言道:“别动!”
“钜子!让我杀了他!”令狐微犹在气愤之中,倘若他出剑再快些,褚昭来不及应对,早就成他剑下亡魂。
“你是墨家人?”
令狐微双目轻垂,“是。”
“是墨家执事?”
“是。”
“我还是你认的钜子吗?”
令狐微承认:“是,一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