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氏立刻比了个嘘声的动作,随后连连比划,指着门口的婆子就做出一个打倒在地的姿势。
溢彩着急的摇摇手,谢二郎杀人的场面她可记得太清楚了,况且她们在家祠虽然吃穿差些,但起码小命是保住的,她可不想折腾!
于是就低声安抚对方说道。
“二夫人,咱们就过两年安生日子吧,您现在逃出去,又有什么用呢,潘家你回不去了,我们也没钱去上都啊,出了家祠就只剩个死了,您真的这么想不开吗?”
潘氏怒极,一巴掌就打了过去。
顿时溢彩的脸颊上就红肿一片,她眼眶里全是泪,但多一句话都不敢再说,生怕惹恼了潘氏,自己又白挨一巴掌,她现在的胆子可是被吓破了的,因此龟缩在角落里,任凭潘氏怎么指手画脚的,她就当看不见。
潘氏气的在家祠里乱砸,可她能砸的也就是几只喝水吃饭用的陶碗罢了。
还因为声音过大,就被外面守着的婆子怒喊了一声。
“行了二夫人,大过年的就别寻这些晦气!你如今还能留条命在家里悔过,你就该知道是老爷夫人看在大少爷和二少爷的份上,给你的颜面,若是连这你都不想要,那这大冷天的可就得庄子上去过冬了,那地方可不是你这种金贵人能待的,三五个月就能搓磨的不成人样!”
这话愈发加深了溢彩的恐惧。
只见她躲在角落里就一直害怕的喊道,“不要,我不去,我不去!”
潘氏看了一眼她,还有半死不活的流光,整个人就如同被抽走了筋骨一般瘫软在地上。
难不成,这辈子她都要就这样待到死了吗?
一定要等到儿子高中才有机会从家祠离开?可那时候她真的还能安安稳稳的离开吗?
她不觉得,因此长长的呼吸着,努力调节好自己激动的情绪,如今哑了,对她而言失去了最重要的武器之一,但她还有脑子,一定能想到离开的法子。
目光扫视着四周,最后定格在已经没多少进气的流光面前。
她走过去,静静地看着对方。
而流光似乎也有感应,睁开因感染而红肿的双眼,泪流个不停,最后轻轻的点头后,便闭了眼。
潘氏也不想,但她觉得这是唯一的机会。
心中默念:流光你放心离开吧,等我翻身后,我一定给你点长明灯,盼你下世投个富贵胎,享一辈子的福!
而后就伸手捂住了她的口鼻,起初还有些害怕,可见她丝毫不动弹的时候就明白这丫头到死都与自己一条心,因此下手愈发用力,想让她走的快些,少受折磨。
眼神发了狠,手下更是如此。
一旁的丫鬟溢彩看见了,啊啊啊啊个不停,随后就说道。
“二夫人,杀人了,杀人了!”
她的叫喊声越大,潘氏的决心就越深,直到外头的婆子开了锁跑进来后,她手下的流光早就没了气息……
月色下,潘氏犹如从地下爬出来的恶鬼一般,回头看向那婆子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上前去抱着她的头就努力往桌角撞去。
婆子一时不察,还真被她给推动了。
还没来得及反应呢,人就已经昏死过去……
潘氏看向还在瑟瑟发抖的溢彩,露出一个讥讽的笑,随后指指外面的路,就摆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若是溢彩泄漏了她的行踪,那她一定会让溢彩死。
溢彩死死的捂住嘴,压住自己的哭声猛猛摇头。
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说出去一个字。
见此,潘氏才不管她,趁着夜色无人,就跑出了困她许久的家祠,直奔浮云居。
回去的路她走过千遍万遍,因此知道哪儿有人,哪儿有门,尤其是这除夕夜,压根不会有人知道她竟然能偷跑出来,所以一路畅通无阻的就摸回到了院子的书房处。
她带人搬走的时候曾在书房角落里的一个暗格中放了五百两银票。
当时乃是钱生钱的老规矩,谁知道现在竟然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这事是她让流光去做的,如今流光死了,那么世上再无人知晓这秘密。
借着月色,她很快就找到了那张五百两的银票,保存完好的藏在了衣服中,接下来就是要尽快离开这鬼地方。
后院门的防守一定是最薄弱,这点想都知道。
可潘氏却没有走那里,反而是快速的去到了右侧门,那里看守的小厮曾得过她的好处,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小厮会放她一马,但若是不能,那么她不介意再杀一人。
随后就从头上拿下支素钗握在手里,一点点的靠近那侧门处。
老天保佑,那小厮竟然偷着喝多睡死过去!
潘氏轻手轻脚的打开那门,屏气凝神的挪了出去,走的时候还不忘把门从外面关起来,怕的就是有人沿着这里追出来。
逃出生天后的她,拼命的呼吸着这来之不易的新鲜空气。
而她知道灯天一亮自己就会被发现逃走了,因此潘家不能回。
而去上都的路暂时也不能回,说不定谢家那些贱人会在路上给她使绊子,因此她现在只想找个好大夫先把嗓子治一治,若是还有机会说话,她一定要弄死谢二郎!
连跑带喘的绕过三条街后,才找到一家还亮着烛火的客栈。
她在进门前,特意抓了把灰将面色摸得凌乱些,然后又把身上的袄子翻了个面,而后深吸了几口气,才走进去。
店家原本也没想着这种时候还能有人来,乍然见到潘氏时,习惯的笑了起来,但看清楚她的模样后,又变得不耐烦了。
“去去去,大晚上的来触我什么霉头?要吃的明日一早再来。”
潘氏攥着拳头,这人是把她当作乞丐了?
不过这样正中她的下怀,她就是不想要让人发现自己的身份,于是装出一副老板行行好的样子来,想着能在客栈后面睡一夜也是好的。
结果那店家却不乐意,准备赶人时,她无奈只能拿出此前的那支素簪递过去,可怜兮兮的指了指外头的天,又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意思再明显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