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年某月，小小的苏叶明白了一件事。
对她纵容有加的爸爸，并不总是会对她有求必应。
“爸爸，我想要抱抱熊！”
人类年龄外貌只有五岁，实际心智也只有五岁的苏叶，指着商店里的抱抱熊，两眼发光。
她牵着白珩的手，使劲撒娇摇晃着。
“好，爸爸给你买。”
白珩带着自家女儿下界逛街，刚好驻足在玩具店门口。
苏阮才从梦境中脱离，又被迫卷入上席的漩涡之中，暂时分身乏术。
因此，这几天主要是白珩在带自家女儿。
他看向苏叶指着的抱抱熊。
财大气粗地买下了最贵的两个抱抱熊玩具。
在商店人员的殷勤笑容中，他将其中一个抱抱熊塞到苏叶的怀里。
自己则将另一个抱抱熊玩具，拿在空着的那只手中。
但苏叶抱着小抱抱熊，又期盼地看向白珩手里更大的那一个。
“爸爸，我想要那个最大的！”
苏叶再次撒娇道。
“不行。”
然而，一向对她有求必应的白珩，却拒绝了她的要求。
“这是给我老婆的。”
他摸了摸苏叶的小脑瓜，嘴角浮现一丝笑意：“我在心里发过誓，永远要给她最好的。”
“可是……我也想要最好的。”
苏叶有些沮丧地说着。
谁都想要最好的，更何况还是小孩子的苏叶。
她眼巴巴地瞅着那个毛绒绒的大抱抱熊，无论怎么撒娇，但爸爸的态度温和而又坚决。
“不行，你妈妈也喜欢这样的玩偶，我不能让给你。”
白珩又给她买了一堆零食，这才让苏叶消停。
“哼，你就宠她吧！”
苏叶噘了噘嘴，咬下酸酸甜甜的糖葫芦。
脆硬的糖衣，包裹着略酸的去核枣子，红彤彤的像是一串新鲜人头。
“……你应该形容成灯笼。”
白珩不厌其烦地纠正着她的形容词。
“但是，我觉得人头更贴切。”苏叶将糖葫芦举在眼前，面向天边的橘红夕阳。
白珩同意她的说法，却也说明这样说话的坏处。
“鲜血、人头之类的词汇，在人类的日常聊天中是不会常用的。”
苏叶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晃荡着两条小腿。
“人类真麻烦。”
她又咬了一口糖葫芦，冰雕玉琢般的精致五官，瞬间被酸得皱在一起。
“人类的食物也很麻烦。”
白珩将她手里的糖葫芦拿走扔掉，又擦了擦她脸上的糖渍。
他劝说道：“但你妈妈是人类出身。”
“你想要当好她的孩子，就要从学习人类开始。”
苏叶仰着脑袋，任由白珩用纸巾将她嘴边的糖渍擦掉。
她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认真思索着。
观摩学习人类的生活方式固然很麻烦，但如果是为了妈妈的话，她还可以忍受。
因为在她出世的时候，所有人都对她包含恶意。
只有妈妈护住了她。
那是她萌生灵智之后，感受到的第一份善意与爱意。
“好吧，我要当妈妈的好孩子。”
苏叶选择了妥协。
无非就是学着怎么做好人，行好事，她能行的！
犹豫再三，她选择今天就做一件好事。
“我不要那个最大的抱抱熊了，以后我会把最好的，也留给妈妈。”
她下定决心地宣布道。
白珩却是对这个小东西莞尔一笑：“可这样你就永远得不到最好的了。”
苏叶双手叉腰，以同病相怜的口吻道：“那爸爸你也是啊。”
“我已经得到了你妈妈。”
白珩脸上的神色素来寡淡，但在谈及自家老婆的时候，总会生动地染上几分鲜艳色彩。
“在我眼里，你妈妈就是这世上最好的存在。”
苏叶：“……”
感觉像是吃了比刚才的糖衣还甜的东西。
心里齁得慌。
她的小嘴一瘪，忍不住地想哭。
原来爸爸妈妈都能得到最好的，就她一个人不能？
上界疾苦啊！
白珩倚靠着长椅的后背，慵懒地单手托腮，欣赏着自家女儿的凄惨表情。
等欣赏够了，他揉了揉小苏叶的嫩脸。
“像你妈妈那样多笑笑，或许就能拐到一个傻子，愿意将tA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你。”
他轻声安慰道。
苏叶却是想也不想地摇头。
她抱起身边的抱抱熊，将整张脸埋在熊肚子里，闷闷的。
爸爸妈妈就已经是最爱她的人了，但他们依然选择将最好的留给彼此。
那这世上就不会再有人比他们更爱自己了。
“回家吧，你妈妈也该下班了。”
白珩提醒着她，牵起她的小手，旁若无人一般地走入时空缝隙。
但奇怪的是，白珩一向很迁就她的小短腿。
可这次却越走越快，一大一小牵着的手也因此散开。
苏叶的脚步加快，想要跟上他的速度。
但无论她怎么追赶呼唤，白珩也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爸爸！”
苏叶无助地站在时空缝隙之中。
“小姑娘，迷路了吗？”
一道蕴含笑意的男声从背后响起。
优雅的语调在尾音处上扬，竟是带着轻慢挑逗的意味。
苏叶抬头望去，却见从逆光中走来一名男子。
那个男人看不清样貌，但苏叶本能地感到危险，顿时警告道：“我爸可是上神！”
“嗯，我好怕怕。”
那个男人继续上前，不断靠近着她。
“我妈也是上神，她超凶的！”
苏叶张牙舞爪地描绘着她妈妈的可怕之处。
“哦，那真是好可怕啊。”
那个男人的笑意不变，一把捉住了她摇晃的手腕，而后将她转了半圈。
男人从她的背后抱住了她，又紧紧捂住她的双眼。
“嗷呜！”
苏叶使劲挣扎，趁机一口咬住他的食指。
没有意料之中的鲜血铁锈味，反而是男人往后倾倒。
不断往下坠落的失重感，让她不由地咬紧了口中修长分明的指节，压抑着喉咙里的惊呼。
“嘶，小姑娘，下次不要随便迷路。”
男人在她的耳边如此说道。
转瞬，苏叶就像是垫着男人的身体，有了猛然落地而毫发无伤的实觉。
——
“我要咬死你！”
苏叶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嘴里还做出一副咬人的动作。
但是下一秒，她就睁开了双眼。
一张毛绒绒的大熊脸，正对着她的面前，占据了她全部的视线。
“……这东西哪来的？”
苏叶扒拉开这张熊脸，就见哈默林趴在她的床边睡觉。
“喂，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