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听涛苑的路依旧浸在墨色里，只有天边一弯残月漏下点清辉，勉强勾勒出石板路的轮廓。
兰惠儿记着老夫人方才提点的规矩，刻意落后萧无渡半步，垂着眸跟在他身后，素色裙摆扫过石阶时带起细碎的声响，像怕惊扰了这夜的静。
萧无渡走在前面，起初他步子迈得大，走了没几步却像是察觉到什么，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末了竟索性停下，回头望她。
那双眼在月色下亮得惊人，像是盛着揉碎的星光。兰惠儿顿住脚，低着头规矩的不去看他。
但兰惠儿能感觉到那道目光落在自己发顶，带着点探究，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纵容，让她心里像揣了只兔子，怦怦直跳。
【这是干嘛？月下罚站吗？】
【小侯爷：过来点，再过来点】
【兰惠儿：敌不动我不动，不敢动】
【救命，这是什么小情侣之间的暧昧情趣】
萧无渡见她始终低着头，像是被祖母絮叨一顿后乖乖不动的猫儿，喉间低低地笑了一声。
他重新迈开步子，这回却慢得像闲庭信步，兰惠儿犹豫了一下，还是保持着原先的距离，亦步亦趋地跟着。
可不知怎的，萧无渡的步子忽快忽慢，像是故意逗她。
【这小两口在玩什么游戏，一二三木头人吗？】
【笑死，请问这个剧情的意义在哪里】
【小侯爷在那逗小绿茶吧，你看他的微表情，又暗爽上了！】
兰惠儿看不见萧无渡的微表情，只觉得这人怎么一会儿走得快一会儿又慢下来，她差点撞在对方的背上。
大概是在老夫人跟前侍奉一天的缘故，萧无渡身上也染上了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倒是并不难闻。
他在老夫人面前倒是另一幅样子，身上恣意散漫的气息收敛了许多，竟然也能耐下性子仔细的服侍生病的老人，兰惠儿从未想过萧无渡竟然还会有这样一面。
她出神想着，眼中还要仔细脚下的路，一时之间没留神，回过神来时只觉得额前一痛。
“哎！”兰惠儿撞到萧无渡身上，踉跄两步，还不待站稳，便被萧无渡拉到身前。
兰惠儿还有些懵，额前便被一直大手拢住，正好能包住她同样按揉额头的手。
手背的温度灼人，兰惠儿像是被烫了一般要缩回手，却顺势被萧无勾进手心里捏了捏。
兰惠儿疑惑地抬头看向他，“侯爷？”
淡淡的月光下，兰惠儿见萧无渡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眼神里带着点得逞的狡黠，“撞疼本侯了。”
看这情形倒完全不像是被弄疼的样子，反而自己的额头撞上他硬邦邦的脊背现在还有些晕乎乎的。
【？】
【你，一身腱子肉，被一块香香软软的小蛋糕撞到了，喊，疼】
【我看你是颠了】
【哈哈哈哈哈哈小侯爷你有一些娇嗔】
【看不出来，你也很茶嘛】
【脱下来我给你揉一揉行了吧】
这人分明是故意的。
弹幕欢快的发一些乱七八糟的弹幕，兰惠儿暗暗腹诽一句，脸上却敛着没有表现什么，低声道，“妾身不是故意的。”
她仰头看着萧无渡，见对方眯了眯眼，心里瞬间有些没底，这人还不知道又想出了什么坏主意。
“侯爷今天侍奉老夫人，不若去听涛苑歇一歇，妾身让海棠在灶上煮了粥，现在回去用，想必能入口。”
晚风吹过，青竹摇晃着叶子，影子在风中小心翼翼的靠近彼此。
兰惠儿被面前这人盯得发毛，像是被什么肉食动物反复审视。
【！！！这距离！亲一个不过分吧！】
【小侯爷眼睛里有小绿茶的影子，满满全是！】
【小绿茶脸红了，嘿嘿嘿，萧无渡你这样都不下嘴我就要狠狠亲了！】
【救命，他看她的眼神，简直要拉丝了】
就这样过了几息，萧无渡才动了动。
只见他勾起唇角，低下头，几乎要与她的额头相抵，唇角微微勾起，另一只手抚上她的眼角，好像又回到那个兰惠儿熟悉的散漫摸样。
“你有眼下也有一颗小痣。”
兰惠儿眼睛缓缓眨了两下，眼中更加迷茫。
“本候饿了，回听涛苑。”
月光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像镀了层银。
兰惠儿偷偷看了眼萧无渡的侧脸，见他唇角噙着笑，似乎很高兴，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进了听涛苑，海棠正站在门口张望，见他们回来，连忙迎上来：“小姐，侯爷，你们回来了粥刚温好，现在端上来吗？”
“嗯，本候去更衣。”萧无渡应了一声，松开兰惠儿的手，往内室里走，“帮本候拿身干净的里衣进来。”
兰惠儿站在原地，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海棠凑过来，笑嘻嘻地说：“夫人，您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夜里风大，吹着了？”
兰惠儿嗔恼地瞪了她一眼，点了点她的鼻子：“少胡说，先去将粥端上来。”
屋里的烛火亮堂堂的，映得夜色都有些暖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