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国贸商场的柜台前，人头攒动。
沈令宁带着福宝，本是怀着几分调研市场的轻松心情而来，想看看金桂茶籽皂的销售情况，了解一下市场反馈。
空气中混杂着雪花膏的甜香、布匹的染料味和人群的汗气。
福宝的小鼻子忽然皱了皱，小手拽了拽妈妈的衣角，心声带着疑惑指着金桂皂：‘妈妈，那个花花的味道，不对...臭臭的，像烂叶子掺了糖精，闻得宝头晕。’
沈令宁心下微凛，顺着女儿的目光看去。
只见柜台最显眼的位置，赫然摆着一批包装与她厂里出产的金桂皂极其相似的肥皂，商标却是一个似是而非的“金贵牌”。
售货员正卖力吆喝：“新到的金贵香皂！桂花香味！便宜又好用！”
沈令宁拿起一块，指尖传来的触感略显湿软油腻，远不如自家产品坚实细腻。
凑近一闻，一股刺鼻劣质的香精味混合着淡淡的油脂哈喇味直冲鼻腔，与自家皂那股清甜醇正的桂花香混合着茶籽油的天然气息天差地别。
她脸色沉静，抱着福宝排了半天队后，花3块钱买了一块金贵皂后向商城后面的办公区走去，找到之前签约的李经理。
李经理原本热情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眼神躲闪：“沈厂长，你怎么来了？”
“李经理，这是怎么回事？这款‘金贵皂’怎么跟我们的金桂茶籽皂看起来这么像？还摆在一个柜台上？……”
沈令宁开门见山，将两块皂并排放在桌上对比，高下立判。
李经理干笑两声，搓着手：“哎呦，沈厂长，您看这事儿闹的……市场嘛，有竞争很正常。人家这皂……价格便宜不少，老百姓就认这个实惠……”
“竞争？李经理，这包装、这品名，近乎一模一样，这是恶意仿造，是不正当竞争！”沈令宁声音不高，却带着冷意。
李经理见她较真，索性也拉下脸，皮笑肉不笑地说：“沈厂长，话不能这么说。人家手续齐全，也是正规厂子生产的。
再说了，你们那金桂皂好是好，就是价格太高，还老是断货！
我们商场也要考虑效益嘛。”
他话锋一转，图穷匕见：“要不这样，沈厂长，你们那边要是也能把价格压下来三成，这柜台我还主要给你们留着。
不然……咱们这合作，恐怕就得再考虑考虑了。现在想进我们柜台的厂子，可排着队呢！”
‘妈妈！坏蛋！他口袋里有那个臭臭皂厂给的红包！他心里在笑我们！’
福宝的心声尖利地响起，带着愤怒。
沈令宁心中怒火翻腾，面上却反而笑了。
她想起之前签订合同时，福宝曾按她前世的经验在合同上加了很多附加条件，当时对方急于与她签合同，便痛快答应。
但，现在如果对方合同期内违约，可是要赔好多好多钱的！
所以，横竖她都不会吃亏！
“压价不可能。松涛沟皂用的是真材实料，工艺复杂，成本降不下来。”
沈令宁斩钉截铁：“李经理既然找到了更‘实惠’的货源，那我们按合同办事就好。终止合作，请按约定支付违约金。”
李经理没想到她如此硬气，脸色变了变。
那笔违约金可不是小数目。
他试图挽回，沈令宁却不再给他机会，拿着盖有公章的合同副本，直接去找了商场的上级主管部门。
最终，在白纸黑字的合同面前，商场方面理亏，只能咬牙支付了折算出来高达2000块钱的违约金。
李经理肉疼不已，脑子里还要想想怎么样把这个坑填上。
这下好了，为了发展小姨子的事情，把他快要搭进去了。
不行，今天晚上叫她出来，得多玩些花样，这么多钱，亏的很啊！
拿着违约金，沈令宁的想法更加坚定——必须有自己的门店，掌握销售终端！
政府大院的空气里，飘着晚饭的炊烟和各家炒菜的香气。
沈令宁抱着福宝刚进院门，就被一个人影猛地拦住去路，唬得她抱着福宝闪到一边。
是参谋长的爱人，那位之前想买皂不成、说亲被拒后一直阴阳怪气的刘大嫂。
“沈令宁！你给我站住！”
刘大嫂叉着腰，声音尖利，瞬间吸引了院里乘凉、聊天的人们目光。
她指着自己脸颊上几处明显的红疹子，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沈令宁脸上：“你看看！你看看我的脸！就是用了你家那破香皂洗烂的！
你得赔我！赔我三百块钱医药费和损失费！”
那红疹子看起来确实吓人，周围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呼和议论。
“还真是啊？这脸都不能见人了。”
“是人家秀兰干闺女的香皂洗的嘛，就给人家身上载？”
“就是啊，老齐家的小嫂子一向爱占人便宜。”
……
沈令宁心头一沉，目光扫过刘大嫂愤恨中藏着一丝心虚的眼神，再结合白天的见闻，立刻明白了七八分。
她压下火气，为了干妈王秀兰的处境，尽量语气平和：“刘大嫂，您先别急。您这情况看起来是过敏了。
但我们松涛沟的金桂茶籽皂，用的是天然茶籽油和桂花，纯手工冷制，做过抗敏测试的，正常情况下不会这样。”
她从随身布包里拿出那块在国贸商场买的仿冒“金贵皂”：“您仔细看看，您买的是不是这种？牌子叫‘金贵’，不是我们的‘金桂’。
包装很像，但东西差远了。
就因为这种假货，我们正规产品都已经从国贸撤柜了。”
“你少唬人！”
刘大嫂一把打掉沈令宁手里的假皂，声音更高了，带着撒泼的架势：“我就是买的你家的！就是从你们厂里流出来的！
别想赖账！就是你那破皂有问题！
今天不赔钱，我就去找首长评理！让你这劳什子厂长当不成！”
‘妈妈！她说谎！她心跳像打鼓！她口袋里还有那个臭臭皂的纸！
她故意弄坏脸来骗钱！坏蛋！’福宝紧紧搂着妈妈的脖子，气愤的心声在沈令宁脑中响起。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
刘大嫂见人多，更加来劲，哭天抢地起来，话里话外还牵扯王秀兰纵容干女儿卖劣质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