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多言，冷着脸转身就走。
秦云莉哼了一声，站在原地没动，双手叉腰，脸上满是不屑。
她心里有底，反正这事天王老子来了也赖不到儿子头上。
反正人已经死了，又没目击证人，只要她咬死不松口，谁能查出什么？
顾振兴走后，直接去了叶辞霜家。
那院子冷冷清清，门关得严实，窗户黑漆漆的。
连一丝灯光都没有，一看就没人住。
院子里的杂草长了半尺高。
台阶上落了一层薄灰。
墙角还堆着几个破旧的陶罐，透着一股荒凉的气息。
他在门口来回踱步，眉头紧锁。
他在那儿站了好一会儿，左等右等，始终不见人影。
最后，他只能叹了口气，神情落寞地回了家。
天刚蒙蒙亮，他又来了。
他站在门口，抬起手用力敲了敲门，一下又一下，声音在清晨的寂静中格外刺耳。
可屋内依旧毫无动静，没有脚步声，也没有回应。
他又绕到后窗，踮起脚往里望，屋内空荡荡的。
接下来的三天，他每天都来一趟，风雨无阻。
可每次都是同样的结果。
门紧锁，院无人，仿佛那一家人凭空消失了一般。
顾振兴不信邪，便开始假装成外地人，拿着张旧地图，在附近转悠。
他挨个敲响隔壁几户人家的门，客气地问路，借机打听。
“请问您见过住在对面那院子的叶辞霜吗？她是个年轻女人，带着个孩子……”
可问了一圈，谁都说没见过。
顾振兴听着，心里越发沉重，眉头越皱越紧。
顾振兴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刚进门，就看见秦云莉正在玄关处给秦小浩穿外套。
她一边整理书包，一边催促道：“快点，明天还得上学，别磨蹭了。”
原来，孩子在家已经窝了整整三天。
这三天里，他每晚都做噩梦，不是梦见小微从水里爬出来，就是看见她湿漉漉地站在床边，死死盯着他。
他一惊一乍，常常半夜尖叫醒来。
秦云莉怎么劝都没用，喂药也不吃，饭也吃得极少。
她越看越急，越想越怕，觉得再这么下去，孩子非得疯了不可。
她咬咬牙，觉得还是得让孩子出门见人，老憋在家里，只会越想越邪门，脑子越乱。
“妈，我真的不想去！”
秦小浩背靠门板，死死抓着门框，指甲都泛了白。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浑身发抖。
“我害怕……我现在只要看到和小微有关的东西，听到她的名字，心就发毛，喘不上气来……”
“你现在那个胖同学，王小鹏，见人就说你害死薛小微！”
秦云莉突然爆发，声音尖利。
“他到处造谣，说你推她下水的！你还躲？你还躲？！你再这样躲着不去上课，不是自己往风口上撞？让所有人都以为真是你干的？！”
她一把扯过秦小浩的胳膊，力气大得几乎要把他拖起来。
“今天你必须去！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这事与你没关系！你给我站直了，抬头说话，别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听见没有？！”
秦小浩眼泪哗哗地往下掉。
他抽噎着，鼻涕和泪水混在一起。
可他知道拗不过妈妈那严厉又固执的脾气，只好抽抽搭搭地抹了把脸，拖着沉重的脚步出门。
到了门口，他拖着脚步不肯进，脚尖在地上蹭来蹭去。
就在这时，秦云莉伸手一推，力道不小，直接把他推进了校门。
他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只好低着头，慢吞吞地朝教室方向走。
秦小浩歪背着书包，肩膀一高一低。
忽然，前面站着个人，脚上是一双鲜红的小鞋。
鞋面亮得反光，像是刚买的新鞋。
他猛地停住脚步，呼吸一滞，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双红鞋子。
他使劲咬牙，牙根都发酸了，拼命强迫自己抬头看。
可脖子像被无形的手死死掐住，僵硬得动弹不得。
红鞋、红裤子，裤脚还沾着几滴水珠。
地上还积了一小片水。
那红裤子的布料很旧，边角还有点磨损。
他不敢再往上瞧，生怕看到那张他梦里都害怕的脸，直接蹲在地上，膝盖顶着胸口，双手死死捂住眼睛。
“别过来，别过来啊！”
他声音发抖，带着哭腔。
“秦小浩，你发啥疯？”
一个穿蓝衣服的男生歪着头问，语气里满是讥笑。
“你撞见鬼啦？”
另一个女生捂着嘴笑，眼睛亮亮的，像是看到了什么好戏。
“他是不是吓傻了？”
“该不会是做噩梦还没醒吧？”
……
秦小浩慢慢松开手，手指颤抖着从脸上移开，四周看了看—。
哪有什么红鞋子？
只有同学们咧嘴笑的脸，一张张凑得近近的，带着戏谑和不解。
阳光照在水泥地上，干干净净，连一滴水都没有。
他咬着嘴唇，唇瓣被牙齿压得发白，颤巍巍地站起来，腿还有点发软，身子微微摇晃。
就在这时，几个高个子同学后面，小微突然冒了出来。
她站在人群最后面，却一眼就能看到。
她一身通红，从头发上的发卡，到上衣、裙子，再到脚上的小红鞋，全都红得刺目。
她正瞪着眼，眼珠子瞪得又圆又大，舌头伸得老长。
秦小浩眼前一黑，太阳穴突突直跳，脑袋里轰地炸开，大叫一声。
整个人像断了线的木偶，直挺挺地栽倒在地，后脑勺磕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的裤子瞬间湿了一片，尿液顺着裤管往下流。
“哎哟，秦小浩尿裤子啦！”
“快来看呀，大男生当众尿裤子喽！”
“他吓尿了！真的吓尿了！”
“哇，好臭啊！”
越来越多的孩子围了过来，里三层外三层。
秦小浩低头看着湿漉漉的裤子，裤裆处已经全湿透了，凉意贴着皮肤蔓延上来。
他的脸烧得通红，耳朵烫得像要着火。
他哇的一声嚎啕大哭，眼泪汹涌而出，哭得撕心裂肺。
秦云莉刚要走，转身要迈出校门。
学校老师急匆匆跑出来，额头上还沁着汗珠，脸色焦急，一把叫住她。
“你是秦小浩妈妈吧？孩子出事了，你快跟我来！”
秦云莉心里咯噔一下。
她顾不上多问，赶紧跟着老师快步朝办公室走去。
只见秦小浩蜷缩在办公桌底下。
整个人缩成一团，脸深深地埋在湿漉漉的胳膊里，身体止不住地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