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胖男孩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糟了，这小孩不会要淹了吧？她都走到那么深了！”
他心跳如鼓，一句话没说完，转身拔腿就跑，连头都不敢回。
秦小浩还站在岸边，一边笑一边喊：“傻子！再不捡就被冲没啦！捞不到了你就哭去吧！”
可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叶辞霜一听见别人提起“河边”两个字，两条腿差点发软，心猛地揪成一团。
她根本不知道机关小学旁边竟然有条河，更不知道女儿会跑过去。
此刻，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
快去救小微！
当她穿过那条狭窄而幽深的小巷时，脚下的青石板湿漉漉的。
巷子两旁是斑驳的老墙，墙皮大片剥落。
露出里面暗黄的土砖，墙角还爬着青苔。
她一步一步往前走，心跳不知为何越来越快。
终于，巷口豁然开朗，她一眼便看见了那片护城河。
灰绿色的河水在午后微弱的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
就在这瞬间，她的身子猛地一晃，整个人差点站不稳。
自从她想起前世的事，就一直反复叮嘱小微，千万、千万不能靠近水边。
她甚至不敢让小微单独出门。
可现在……
一切都来不及了。
远处，一个圆滚滚的小男孩正跌跌撞撞地跑来。
叶辞霜赶紧迎上去，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他面前。
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声音急得发颤。
“小朋友，你看见小微没有？就是那个才七岁的小姑娘！穿着蓝色小裙子的！”
小男孩身子一缩，抬起手哆哆嗦嗦地指向河边，嘴唇直打哆嗦。
“在那边！我亲眼看见的！小微站在河边哭，然后……然后她自己跳进水里了！”
叶辞霜脑袋“轰”地一下，耳朵里瞬间嗡嗡作响。
她只觉得眼前发黑，双腿一软，膝盖一弯，差点就跪倒在地。
她本能地想冲过去，可两条腿却像灌了铅似的，沉重得抬不起来。
上辈子的事如潮水般瞬间涌上心头。
那具小小的身体被捞上来时，已经泡得发胀，皮肤浮肿苍白，手指肿得像馒头，脸上也肿得看不清原来的模样。
她跪在岸边，颤抖着抱起那具冰凉的小身子，死死搂在怀里，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抱着小微，一步一步走遍全城，找大夫，找任何可能救她的人。
脚底的皮早已磨破，鲜血染红了鞋袜。
可她感觉不到疼，心已经碎成渣。
那种疼，是深入骨髓的剜心之痛。
她咬着牙，牙龈都快咬出血来，撑着膝盖，一点一点往前挪。
腿软得根本站不住，走两步就摔倒。
手掌狠狠蹭在粗糙的石子地上，火辣辣地疼。
血顺着指缝一滴滴渗出来，混着泥沙，染红了指尖。
可这疼，反而让她清醒了一些。
痛感像一根细针，刺穿了她混沌的意识，让她重新找回一丝力气。
不，这辈子不一样了！
她穿越归来，不是为了重演悲剧的！
小微是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人，是她唯一的牵挂，绝不能再出事！
绝不能！
她狠狠吸了口气，胸腔剧烈起伏。
她强迫自己稳住心神，拼尽全力，跌跌撞撞地朝那边冲去。
这时，秦小浩从河对岸的另一侧跑来，脸色惨白，嘴唇发青。
整个人像是被吓傻了，眼神涣散，脚步踉跄。
叶辞霜一眼认出他，怒火瞬间燃起，猛地冲上前，揪住他单薄的衣领，把他狠狠抵在旁边的石墙上。
“是你干的？说！是不是你引小微过来的？小微在哪儿？”
秦小浩吓得浑身一抖，一个劲儿往后缩，声音带着哭腔。
“不关我事！真不关我事啊！我只是看见她往河边跑，我想拦，可她跳得太快了！我……我根本来不及！”
叶辞霜盯着他颤抖的眼睛，猛地松手，任他瘫坐在地。
她没空理会他，转身继续往前跑。
脚步虽踉跄，却比之前坚定了许多。
河岸静得吓人，连一丝风都没有。
岸边没有一个身影，没有一句呼唤。
她站在岸边，双脚像是被钉住了一般。
寒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她却浑然不觉，只是睁大了眼睛，目光急切地在河面上扫来扫去。
她颤抖着嘴唇，喊出一声“小微”。
河面上，微波荡漾，水光泛着冷光。
忽然，一点鲜艳的红色在波浪间忽隐忽现。
她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小微常裹着的那床小被子！
她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紧接着剧烈地撞击着胸腔。
眼前一黑，她踉跄着向前扑去，几乎要一头栽进冰冷刺骨的河水中。
“妈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清脆的叫喊从身后传来。
叶辞霜猛地回头。
她的眼睛瞬间模糊，视线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
她使劲眨了眨眼，用力揉了揉，直到那道熟悉的小小身影渐渐清晰起来。
是小微！
小微正安静地窝在乔羽书的怀里，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团，脸上还挂着泪痕。
他穿着干净的衣裳，发丝整齐，小手紧紧抓着乔羽书的衣襟。
夕阳的余晖缓缓洒落，将整片河岸染成金红。
乔羽书站在光里，面容沉静，怀抱中的小微仰着脸。
叶辞霜的神经彻底崩断。
她再也无法维持任何理智，跌跌撞撞地冲过去，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但她顾不上这些。
她冲到两人面前，双臂猛然张开。
将小微和乔羽书一起死死地搂进怀里。
她的呼吸急促，身体不断颤抖。
乔羽书被这突然的拥抱震了一下，身子不由得微微一僵。
他本想轻声提醒，却在感受到她滚烫的泪水时，把话咽了回去。
一滴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恰好滴在他的手背上。
他轻声开口。
“别怕，小微没事了。”
小微抽了抽鼻子，抬起小手，笨拙地擦了擦脸上的泪。
她搂住叶辞霜的脖子，把小脸紧紧贴在她温热的颈窝里，声音带着哭腔。
“妈妈，我错了，我不该偷偷跑到河边玩的……妈妈，你别难过……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
叶辞霜再也无法抑制情绪，嚎啕大哭起来。
她把脸埋在小微柔软的发间，一边哭，一边不停地亲吻她的脸颊。
乔羽书静静低头，目光落在她颤抖的肩头。
他没有说话，只是悄悄地，把脑袋往她那边靠了一点。
他的额发轻轻擦过她的鬓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