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具被吊在梁上、七窍流血、面目扭曲的尸体还悬在眼前,仿佛在无声地警告每一个心存侥幸的人。
他只能哆嗦着点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手指死死抠住椅背,指节泛白,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魂魄,只剩下一具颤抖的躯壳。
这时,众人这才想起来——沈茉生的是儿子!
那消息曾在产房外轰动一时,却因张天阳一句“此子克父、不利侯府”而被刻意淡化。
如今回想起来,分明是张天阳有意混淆视听,误导侯爷,一步步将侯府推向深渊。
原来从头到尾,张天阳就存了坏心!
他所谓的驱邪、镇煞,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他要毁的是侯府血脉,断的是许家香火,图的是整个家族的覆灭。
再没人替他说话了。
先前还为张天阳求情的老嬷嬷缩在角落,低着头不敢抬眼;那些曾称赞他“仙风道骨”的宾客们,此刻也都噤若寒蝉。
他想害人家满门,如今自己落得这下场,纯粹是自找的,怪谁?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这是所有人心里共同的念头。
许老夫人静静看了沈茉一眼,眼里有深意,却只轻轻叹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那一眼,像是看透了一切,又像是默认了这一切。
她年事已高,历经风雨,早已明白什么该管,什么不该管。
今日之事,或许早就在她预料之中。
在场所有人,全被她玩弄于股掌。
沈茉不动声色地布局,诱敌深入,以身为饵,反手为刀。
她让张天阳自以为得计,实则早已踏入死局;她让许凌云执迷不悟,直到真相如刀剖开迷雾。
张天阳成了想灭门的恶徒。
那个曾经被奉若神明的“张道长”,如今只是一具挂在梁上的尸首,一个被人唾弃的阴谋家。
而沈茉动手,不过是反手自保。
她护的是自己的命,是儿子的命,是许家真正的未来。
她的手段虽狠,可每一步都有理有据,无人能指摘半分。
当年老侯爷临终前那句话,一字不差地应验了——
“沈茉,是把刀。”
那句话曾被许多人当作忌讳,如今却成了最精准的预言。
“用得好,侯府步步高升。”
她今日所为,非但保住了许家血脉,更清除了潜藏多年的祸患,侯府未来可期。
“用不好……全家陪葬。”
那语气沉重如山,如今回想起来,竟让人不寒而栗。
若今日沈茉未能反击成功,或许凌云始终执迷,只怕这一家上下,真要尽数葬送在她手中。
许家亏欠她,太多太多,多到用一生都难以偿还。
那些年她所承受的委屈与痛苦,全都是因许家而起,如今这一切的报应降临,也只能说是天道轮回,怪不得她半分。
所以今日的报应,怪不得她。
哪怕她手段凌厉,哪怕她步步紧逼,也是许家自食其果,无人能替他们喊冤。
……
“对对对,全是张天阳的错!是他蛊惑我们!是他用妖言迷惑人心!我们都是被蒙蔽的!”
许凌云满脸冷汗,声音颤抖,慌不迭地点头,将所有的罪责推得一干二净。
他一边说着,一边连连磕头,恨不得把张天阳的名字骂上一万遍,只为保住自己一条性命。
“是他挑拨离间,是他引我们走上歪路!我们……我们都是被他骗了!”
他赶紧认错,把黑锅背得结结实实,生怕迟了半分,便会被当场诛杀。
“夫人,我……我现在真的彻底清醒了,明白了谁才是真正对我们许家好的人。”
他抬起头,眼神卑微,声音小心翼翼地问,“您……您看,能不能放我一马?我发誓,今后绝不再犯,一定忠心耿耿,效忠夫人!”
其他人一听,立刻明白形势,纷纷跟着附和,七嘴八舌地跪地求饶。
“夫人开恩啊!”
“我们都错了!愿意改过自新!”
“只求您饶我们一命,我们愿意为奴为婢,报答您的恩德!”
还有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族长!侯爷!求您让我们回族吧!我们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许鹏浑身是伤,衣服早已破烂不堪,脸上满是血污与淤青,可他依旧站得笔直。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群曾经的族人,眼神冷得如同冰窟。
“别跟我提回族。”
他声音低沉,却字字如刀,“你们既已被除名,就永远别想再踏进许家大门一步。”
他不傻。
谁对谁错,一目了然。
这些人当初背信弃义,背叛家族,投靠外敌,现在眼看大势已去,又想回来求庇护?
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他猜不透沈茉到底想干嘛。
是想借这些人搅乱许家?
还是另有图谋?
亦或……
她只是在冷眼旁观,等着看许家自相残杀?
但他清楚一点——只要他敢松口,只要他心软半分,答应这些人重回许家,整个许家,就都得跟着陪葬。
沈茉不会放过任何一丝隐患。
而她,早已在暗处布好了天罗地网。
没人知道沈茉手里攥着多少把刀。
没人知道她背后还有多少未曾出手的势力。
更没人知道,她的耐心还剩几分。
沈茉笑了。
她站在众人之间,一袭素雅长裙,发丝轻扬,眉眼如画,嘴角微微上扬,仿佛春风吹过湖面,荡起一圈温柔涟漪。
她温温柔柔地说:“既然许族长不要你们了,那你们怎么办呢?总不能流落街头,靠乞讨过活吧?”
她语气温和,却像毒蛇吐信,令人不寒而栗。
“不如这样吧——你们自己另起炉灶啊。”
她轻轻拍了拍手,仿佛在出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主意,“反正你们都姓许,干脆自立门户,脱离本宗,直接当你们的‘新许氏’开山祖宗,岂不更体面?”
她的话轻飘飘的,却像一记惊雷炸在众人耳边。
许鹏浑身一颤,瞳孔猛地收缩。
忠义侯夫人这话……
是放了他们一马?
还是……
在挖一个更深的坑,等着他们自己跳下去?
他不敢吭声。
他知道,沈茉绝不是那种会大发慈悲的人。
她之所以不出手,不是因为仁慈,而是因为……
她已经赢了。
她没清算他们,已经是手下留情。
她甚至连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
而这种冷漠,比任何刑罚都更让人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