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是信神?
这分明是以信仰之名,行禽兽之实!
“你放心,不会让她太痛苦。”
他缓缓地开口,声音低沉而冷静,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只要你下手够深,割断她手腕和脚腕的血管,血流得快,她很快就没了知觉,连挣扎都不会有太久。”
“等血把那些符文全浸透了,”他顿了顿,嘴角微微扬起,像是在回忆某种仪式的细节,“就把关了好久的野狗放出来。那狗饿得发狂,见着新鲜血肉就会扑上去,一块一块地啃,啃干净她的皮肉,连指甲盖都不剩。”
“最后剩下的骨头,”他的语气变得凝重起来,“要一根不落地埋进祭台底下。骨血归位,阴气汇聚,第一层封印就算成了。这一步走稳了,后面的路才好走。”
这番话听得许凌云喉咙发干,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火辣辣地疼。
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口水滑下去的时候,喉咙发出轻微的咕咚声。
之前只是听说流程,别人讲起来,像听一段遥远的传说。
那时他还能保持镇定,心里虽然发毛,但总觉得隔着一层雾,看不真切。
可现在不一样了。
刀已经递到他手里,冰凉的刀柄贴着掌心,沉甸甸的,压得他手心出汗,指尖微颤。
真的要动手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整个人都开始打怵,脊背窜上一股寒意,从尾椎一路爬到后脑勺,头发根都有些发麻。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甜馨,目光刚碰上她的脸,就正对上她含泪的眼睛。
那双眼睛红肿着,泪水不停地往下淌,湿了脸颊,滴落在衣领上。
她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不敢说,只有眼神里满是恐惧和无助,像是被困在绝境中的小兽。
那目光像针一样扎进许凌云的心里,他胸口猛地一缩,心虚得几乎站不住,赶紧偏过头,不敢再看。
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眼,手里的刀就会掉在地上。
“爸……我真的做不了。”
他握着刀站在那儿,手指紧紧扣住刀柄,关节泛白。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像几个时辰,最终,他还是退了半步,脚步踉跄,声音沙哑地摇头拒绝。
许凌云脸色铁青,眼神如同刀锋一般,死死地盯着那个愚蠢至极的许昌平。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是愤怒,也是压抑已久的焦躁。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终于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句话。
“你想想你儿子!”
他低喝道,声音像压在巨石下的风,沉重而冰冷,“你现在还能站着说话,是因为你有后。可你想过没有?芬芳已经给你生了一个女儿,你还想让她再给你生个赔钱货?再这么下去,你们这一房,迟早断香火!”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像是从地底爬出来的一样,带着阴冷与肃杀:“许修远,咱们许家的根,不能断在你手里。你是她亲爹,跟她最亲的人是你,这事,只能你来办。别人下手,都不够狠,也不够真。”
话音刚落,周围瞬间炸开了锅。
人群像是被点燃的干柴,噼里啪啦地喧闹起来。
“对啊世子,快动手吧!”
一名身穿锦袍的中年男子急切地喊道,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我也想生儿子!我爹临死前还抓着我的手说,绝不能让我这一脉断了香火!要是这代断了,我爹在底下都得掀棺材板!”
“当大事的人,就得心硬。”
另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沉声附和,眼神坚定,“妇人之仁,只会害了整个家族。今日若不忍一时之痛,来日悔之晚矣。”
“你要是下不了手,是不是想让许家绝后?”
又一人冷笑出声,目光锐利如针,“当孝子,还是当绝户?你自己选!别拿全族的命运开玩笑!”
“就是!许昌平你别装好人了,谁不知道你前年也偷偷烧过替身符?只不过没传出去罢了!”
“谁家没点阴私手段?可关系到子嗣大事,谁敢心软?”
议论声此起彼伏,像潮水一样涌向许修远。
他站在原地,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微微发抖,手指攥得指节泛白,却始终没有开口。
就在众人拼命催促许修远动手时,人群里突然冒出一句清冷而迟疑的声音:
“等等……这法子真管用吗?”
那声音不高,却像一根针,刺破了喧嚣的空气,“我这辈子头一回听说,害七条人命,就能换一个儿子?这可是活生生的孩子啊!七条命,七条小命,不是畜生,也不是草芥!太损阴德了!”
这声音一出,周围的叫好声戛然而止,如同被一刀斩断。
原本沸腾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风掠过屋檐的呜咽声。
所有人都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许昌平。
他站在人群中,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甚至还有一丝疲惫。
他抬起手,挠了挠后脑勺,神情像是被逼上台的傻子:“干嘛都看我?我又不是外人。这办法我压根儿没听过!族谱里也没提过!太狠了,简直不是人干的事。你们就没一点疑心?不怕将来遭报应?不怕半夜鬼敲门?不怕子孙后代不得安宁?”
许凌云脸色一沉,眼中闪过怒火,万万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捣乱的,竟是许昌平这个一向胆小怕事的旁支子弟。
他猛地一跺脚,声音陡然拔高:“你懂个屁!你连《阴符录》翻都没翻过,就在这装圣人?”
他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咱们要的就是狠!就是要让那些投胎的女婴魂飞魄散,连门都不敢进!你心软?心软她们就敢来!一个个都投成女儿,你许家还传什么?养一群赔钱货养老婆子吗?”
他目光一转,猛然指向站在高台旁的张天阳:“不信你问张道长!这可是他师父传下来的规矩!你说是不是,道长?”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眼睛,齐刷刷地盯向张天阳。
张天阳脸色骤然一黑,心中怒骂翻天。
这许凌云真是无耻至极!
自己门下弟子泄露秘法,他自己没管好家臣,竟还敢当众把锅甩到自己头上?
想让我替他擦屁股?
做梦!
他指尖微微一动,袖中藏匿的符纸悄然移位。
但面上却毫无波澜,反而缓缓抬起双手,神情庄重如神谕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