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怪自己。
怪自己昨晚没有把所有的事情都跟女儿讲清楚。
她本以为路贵珍是信她的。
母女多年相处，女儿该知道她不是那种人。
可她没想到，一出大事，人一慌，理智就没了。
如果真的有谁该负责，那也该是她这个当妈的来扛！
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跳？
可现在，路贵珍的脑子里根本想不到其它。
她唯一的念头，就是绝不能让妈妈出事！
之前路贵珍就心怀疑惑和忧虑。
可现在警察上门，那份猜想似乎已经坐实了。
所以，当所有人把矛头指向沈翠芬的时候，她几乎是本能地冲了出来。
她不能让妈妈坐牢，不能让妈妈背负杀人的罪名！
“同志，我没杀人，我闺女也没杀人！”
沈翠芬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焦急和愤怒。
“你们要是不信，我可以全力配合调查！”
“那猪是我和贵珍昨天一起去镇上供销社买的！肉票还是我拿的！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问售货员！”
她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盯着她们母女的邻居，声音发颤却字字清晰。
“你们别听我闺女胡说！她这是怕我一时想不开，才乱说话的！我怎么可能杀人？我是疯了吗？”
沈翠芬嗓音忽然低了下来，带着一种悲凉。
“我还有两个闺女要养，我还要看着她们嫁人、生娃，我怎么可能为了那种混账东西，毁了自己一辈子？”
木兰说完又看向路贵珍，声音缓了下来。
“贵珍，妈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你得信我。妈这辈子，没做过一件亏心事，没害过一个无辜的人。你是我亲生的，你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你别因为一时心急，说出一辈子都收不回来的话。妈不需要你替我扛，妈不怕查，清者自清！”
路贵珍早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里乱成一团。
她也不知道，沈翠芬到底有没有干出那种事。
但要是真有，她愿意替妈去坐牢，去扛枪子儿。
所以，路贵珍一句话也没说。
只是低着头，肩膀一抖一抖的。
沈翠芬眼圈红了，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心里又酸又暖。
女儿从小就懂事，从来不让她操心。
如今却又为了她承受这样的折磨。
她多想冲上去抱住女儿，告诉她“别怕，妈没事”。
可她不能。
她要是乱动，只会让警察更加怀疑。
沈翠芬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清者自清，事情早晚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她相信法律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杨志打量了沈翠芬几眼。
她看起来普普通通，且神情坦然，眼神明亮。
确实不像个会杀人的狠人。
可人不能光看表面，杨志清楚得很。
他又转向路贵珍。
那姑娘一脸单纯，明显是想替亲妈顶罪，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杨志心里一叹。
这样的母女情深他见得太多。
可感情救不了人，救人的只能是事实。
“我们是警察，讲的是证据！”
他语气严厉，声音洪亮，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现在不是讲情分的时候，而是要查明真相。”
杨志沉声补充道，目光最终落在李芳芳身上。
“你说的那块肉在哪儿？带我们去看看。”
李芳芳几步冲进去，抬手啪地打开墙边的灯。
昏黄的光线一下子洒满了屋子。
原本黑漆漆的房间总算能看清了。
墙壁斑驳，墙角结着蜘蛛网。
地上堆着杂物，床铺凌乱不堪。
整个房间像被时间遗忘的角落，充满了压抑和破败的气息。
床上的路启明被这突如其来的光晃得眯起眼，抬手挡了一下。
他原本半睡半醒，被外面的吵闹声惊醒后一直没敢出声。
等眼睛适应了光线，他立马放下手，四下张望，想找沈翠芬在哪儿。
他第一反应就是确认她的安全，生怕她已经被带走了。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沈翠芬身上。
见她安然站着，路启明才稍稍松了口气。
刚才大家都在门外吵，他躺在屋里听得清清楚楚。
他知道李芳芳说的是什么“人肉”，也知道她在指谁。
说实话，他压根不信沈翠芬会杀人。
路启明觉得这里面一定有误会，或者……
有人在故意陷害。
十几年来，她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自己。
且在面对路建国那臭脾气时，她也能始终隐忍。
要说她会下这种狠手，路启明打死也不信。
他看着沈翠芬操持这个家，风里来雨里去。
省吃俭用供孩子读书，连一件新衣服都舍不得给自己买。
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其他人可没心思管他。
他们的目光都在李芳芳身上，等着看她接下来会说出什么惊人话语。
李芳芳踉踉跄跄地走到墙角。
忽然跪倒在地，抬起颤抖的手，指着地上一堆发白的东西，嚎啕大哭起来。
“别听她胡扯！”
路启明强忍着身体的虚弱，挣扎着想从床上坐起来。
路启明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他猛地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反手也抽了她一巴掌！
“你个老不死的，再敢乱讲，老子就算瘫在床上，也掐死你！”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吼道。
“我动不了身子，但心里门儿清！这屋里谁好谁坏，我看得明明白白！沈翠芬十几年如一日地照顾我，你呢？你就忙着干些偷鸡摸狗的事！现在倒好，想诬陷人木兰？你安的什么心？”
路启明这一巴掌让李芳芳的嘴和鼻子立刻就流出血来。
她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仿佛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路启明。
李芳芳气得浑身发抖，猛地甩开警察的手，就要扑上去跟路启明撕扯。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等着，我跟你没完！”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一个警察赶紧冲上来，把李芳芳控制住。
“冷静点！这里是执法现场！再闹事就带你回去！”
警察厉声警告。
“别闹了！你儿子的事还想不想查了？”
杨志也猛地扭过头，目光投向李芳芳。
李芳芳听及此言这才不甘心地收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