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祈正在蚁穴的巷道中穿梭的时候，卫雪他们已经被吴诘领着回了城部。
经过几次消毒和检测，被问过话后，除了还在躺治疗舱的江巍被暂时停职调查以外，其他人都回了宿舍。
原本卫雪她们四个新人住在一起，伊莲娜死了，桑祈跑了，整个偌大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她和艾娃两人。
【A356，我想学习天城通史，请帮我查询。】
卫雪拧开水龙头，一边洗手一边随口道。
她的所有记录都可能被查，绝不能直接询问，否则会成为新的嫌疑人。
资料很快就在光屏上铺开，卫雪擦干了手，在屏幕上飞快地划动浏览。
资料显示，距今约一百六十年前，空间裂隙侵蚀全球，灾难摧毁了各文明区，经历了近一百年的动荡后，人类基地逐步建立。
而天城的第一代领袖刘权创造了穹顶，建立了天城，现任天城领袖是刘权的孙子，刘衡。
卫雪把界面往下拉，在密密麻麻的材料里找到了那几个关键的字眼。
【百昌集团，A级药企，天城的经济巨头，具有独立先进的研究部门，为公民的身体健康保驾护航。】
【在天城建立之初，曾有一批势力想要危害政权稳定，击溃穹顶，残害百姓，后被天城官方军队镇压。】
两个势力就只被简单地提及了一笔。
卫雪关掉光屏，走出了洗手间。
艾娃正靠在沙发上，龇牙咧嘴地摸着自己的机械臂。
卫雪：“你的手怎么了？”
“哦，没事儿。”艾娃摆了摆手，“当初没钱装贵的义肢，排异反应有点儿大。”
卫雪“啊”了声：“不能缓解吗？”
艾娃的神色有一瞬间变得很古怪，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换个好的义肢，说不定可以。”
见卫雪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机械臂上，艾娃干脆把两只手都伸了过去，脸色很冷，声音却带着笑：“要不你摸摸看？”
卫雪：“可以吗？”
“当然。”
卫雪伸手轻轻碰了碰，很冰凉的金属质感。
“卫雪姐，”艾娃深吸了一口气，“伊莲娜不是疯子，她要杀副部，肯定有她的理由。”
卫雪“嗯”了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艾娃在心底轻轻地说。
你们都不知道。
我九岁那年倒在血泊里，被伊莲娜捡了回去。
一个住在贫民窟的女人，掏钱给一个不认识的孩子买了当时她能买到的最好的机械臂。
我小时候想成为一名英勇的战士，手断了之后这个梦想也断掉了。但伊莲娜天天都陪我复健，教我格斗术，她用那种温和的眼睛看着我的时候，我会觉得自己也许真的还有机会成为一名战士。
所以艾娃在报告室内听那些人一遍一遍地形容伊莲娜当时的癫狂情形，说她是个反社会，是个邪教徒的时候，几乎快要无法控制住自己违反规则越级发言的冲动。
不，她不是那种人，艾娃在心底吼道。
她明明是一个那样温柔的人。
把一个那样温柔的人逼到这种境地，是世界出了问题，而不是伊莲娜。
艾娃这才明白，为什么伊莲娜和她认识这么多年都坚决没和她在线上聊过一句话。
因为A356在查过了伊莲娜的所有通讯记录之后，判定了她和对方只是完全不熟的邻居，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交际。
原来如此。
可这些艾娃都不能说。
任何有关伊莲娜的话都不能多说，否则城部的监控将立刻捕捉，并把伊莲娜和她联系在一起。
这么多年伊莲娜对她的保护，都将功亏一篑。
“卫雪姐，”艾娃沉默良久，才说道，“我这双手，是被我父母弄断的。”
卫雪错愕地看她：“啊？那他们……”
“不是他们的错。”艾娃笑了，摇了摇头。
【滴——】
【检测到您身为b大队第二小队队员，接收到特殊任务。】
【请跟随A356机器人进入待命区。】
A356的提示音在卫雪的耳畔响起，与此同时，另一则截然不同的通知在艾娃这边炸响。
【请巡卫队城部b大队第二小队队员艾娃·海斯立刻跟随A356军用机器人前往报告室。】
卫雪拉开门的时候，外面果然有两个机器人。
一个是熟悉的笑脸小矮子，另一个，则比她们两个高上许多，装着完整的机械肢体，抬手就控住了艾娃。
艾娃猝不及防地抬起头。
A356朝她微微颔首，红色的机械眼里没有任何情绪：“工作需要，请配合调查。”
*
报告室。
吴诘皱眉看着手上的报告。
“这么说的话，”她缓缓开口，“艾娃的机械手臂有问题？”
“是，”下属说，“A356调取了机械编码，并没有找到七年前艾娃·海斯当初购买这款机械手臂的记录，反而是她的邻居伊莲娜，在同年购买了同款机械臂。”
“把她带过来吧。”刘亭缓缓开口。
吴诘皱眉：“直接叫人过来，会不会太早了，打草惊蛇？”
“江巍暂时没有问题，桑祈没找到，艾娃就是我们唯一能抓的点。”
刘亭沉声道：“江屹被杀是件大事，必须尽快出结果。”
吴诘“嗯”了声，垂眸调出了光屏：“今晚的斗兽场要开始了。”
“可惜那个叫桑祈的跑了。”刘亭说，“专门提成b级公民，就是上面看中了她那张脸和身手，现在连个合法公民都不是了。”
“哎，年轻人，一步错，步步错啊！”
*
而此刻，她嘴里的“非合法公民”桑祈已经来到了近天巷。
这里的警卫已经撤走，一片狼藉没人收拾，那片废墟倒是被蚁穴的人翻了个遍
她对着巷口投影着自己全身像的全息投影默了默，目光落在“全城通缉”四个字上。
她催动了【千面之影】，白光一闪，就变成了一个穿着有些褪色的卫衣少年，戴着棒球帽，眉眼柔和又清秀。
好了，现在被通缉的不是她了。
她走进了那家塌了一半的杂货店。
所幸，收银台上的那个迷你机器因为和台面死死焊在了一起，而台面死死焊在地上，没有被人薅走。
之前A356说，需要密码。
没找到任何线索，桑祈啧了声。
……
十分钟后。
一个戴着棒球帽的卫衣“少年”拿菜刀抵着隔壁巷里机械店老板的脖子，把他拽进了这家杂货店。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这台机子打开。”桑祈将刀锋贴得离老板的脖子更近了些，冷冷地道。
老板：“……”
他哆哆嗦嗦地道：“这事儿违法。”
“我挟持你就已经违法了，”桑祈从善如流地问，“还在意这些？”
老板：“……”
桑祈微微眯起了眼。
“你开不了？”她缓缓问道。
老板硬生生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开不了你就活不了”的意味，吓得快要尿了，连忙摇头：“不不不，我可以，我非常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