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知道我们的身份，又为何敢来见我们？”
封玥幽幽问，“就不怕我们把你杀了取内丹？”
语调刻意拖长了，显得有几分吓人。
“小妖法力低微，二位大人就算是要取小妖性命小妖也逃不掉。该有的礼数，小妖不可丢。”
鼠妖恭敬解释，“小妖刚才观察两位大人，只觉得面善心美，两位大人肯定不会滥杀无辜小妖。”
“小鼠妖，并不是世上所有女子都爱听好话。”
叶棠轻声提醒，“我们遇见过你更能说会道，更会蛊惑人心的妖。”
鼠妖头耷拉着，“大人恕罪，小妖知错了。”
“你知道我们是猎妖师，鼠妖对于气息感知十分灵敏，你又在此处经营多年，为何没有逃跑反而反其道而行的来找我们？”
封玥饶有兴致问，“鼠妖，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鼠妖再次磕头，“大人明察秋毫，小妖的心思半点儿瞒不过大人……”
“你是管家做久了，习惯性奉承人？”
封玥直截了当问，“说你的墓地。”
“小妖不想离开这里，小妖是来报答老爷恩情的，曾对月许下誓言要侍奉老爷一生。如今老爷不过二十四岁……”
它抬头，膝行两步，眼中含泪，“大人，凡人的一生虽然短暂，但对他而言也还有几十年，小妖……小妖不想食言。”
“诺言比你的性命更重要？”
叶棠微微惊讶。
“小妖……小妖其实遵守的不是诺言，而是对老爷的忠诚，是小妖的死心。”
鼠妖哀求，“求大人饶小妖一命让小妖留下来吧，小妖的修为都是自己一分一毫苦修来的，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请二位大人明察。”
叶棠抛出一颗碧色的珠子，珠子在鼠妖的头顶旋转了三圈儿之后回到叶棠的手中，一丝颜色也未曾变。
“你说得不错，你确实未曾沾染半分鲜血，但人妖殊途，你长久居住于凡人身侧对凡人运势寿命不利……”
“大人放心，这些东西小妖都在努力帮助老爷修正，每日小妖都在老爷的饮食用注入小妖的修为，老爷的身体康健绝对能再活几十年。”
“你这鼠妖……”
封玥失笑，“你难道不知道修行不易？竟这样轻易的就给了个凡人延寿？”
“老爷救了我的父母，我理应侍奉主人。”
鼠妖正色回答。
封玥与叶棠交换个眼神后叶棠颔首。
“你且告诉我们，门口琉璃灯上的精怪可是你招来的？”
“回大人，琉璃灯上的美人乃是主人亲手所绘，所用的是前朝流传下的颜料，再加上主人与运势不凡，本就是天定的大富大贵之人，琉璃灯日日看着主人进进出出便生出灯灵。她的存在，小妖知道，只不过念在她一直未曾离府作恶，便只是日常约束，并未驱逐她离府。”
说着，鼠妖重重一叹，“似她那样的小精怪出去也不过是沦为实力更强妖精的玩物或是盘中餐。”
“这府中可还有别的妖灵？可有妖灵作恶？城内，可太平？”
“一株山茶花精、兔精、鲤鱼精……厨房的擀面杖、菜刀、案板、烧火棍……多多少少都算是小精怪了。”
封玥、叶棠：……
果然是妖精窝。
这哪里还是个凡人的住所。
“大人放心，平日里我们都藏得很好，绝对没有被老爷发现。”
鼠妖想到什么笑起来，“其实若是被大人看到他肯定不会害怕反而会高兴，我们老爷最喜欢寻仙问迹，晚上秉烛夜游时心里想的都是得遇精怪仙人。”
“至于城中，据小妖灵们所说算是太平的，这里太小了，强大的妖都离开这里另寻机缘了。”
鼠妖将封玥的问题悉数一一回答之后松了口气又屏气凝神等待发落。
烛光将这只鼠妖的身影拉得老长。
长得漂亮秀气又儒雅得鼠妖，就算是影子看起来也不凶恶。
它乖顺得像是谁家养的狸奴。
“你既是为了报恩而留下，也算是契合了人间的恩怨规矩。那本司便准许你留下报恩，但你绝不可伤害无辜，否则猎妖司绝不会放过你，定将你剖丹灭元神。”
鼠妖狂喜，“多谢大人，小妖定然谨记大人吩咐，绝不会越雷池一步！”
“起来吧，回去等着你家主人。”
封玥抬手。
鼠妖起身，在起身的时候身形逐渐发生变化，衣裳也乖顺的重新回到它的身上。
它又变成那个儒雅却能干持重的白总管了。
鼠妖对封玥叶棠深深一拜之后离开。
“这只鼠妖倒与我们见过的鼠妖大不相同。”
“希望它报完恩情之后能回深山修炼，”封玥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它看起来像是能潜心修炼的。”
“喝完水休息吧，今夜就算是回来也只能明日再说烧纸五彩琉璃饵的事了。”
叶棠上床给封玥留了一半的位置在里面。
封玥喝了水放下水杯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向柔软的床榻。
许是赶了半个月的路真的累到了，封玥竟然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这一觉封玥睡得极沉。
她在睡梦中再次看到了在《河图洛书》中看到的长安炼狱。
师姐染血的青虹剑剑穗，尸横遍野，鲜血流过长街……
最后一幕是她死去的画面。
封玥是被鸟叫声吵醒的。
叶棠刚施法让鸟儿哑一刻钟，可惜封玥已经从睡梦中惊醒了。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玥玥，你怎么了？”
叶棠见她额上的冷汗捏诀自床边瞬息至她床前。
“怎么出这么多汗？做噩梦了？”
封玥看着活着的叶棠一下扑入叶棠的怀中，她闭眼，感知到自己被冷汗打湿的贴身衣物。
“做梦而已，梦都是相反的你忘了吗？”
叶棠轻轻拍着封玥的脊背，像哄孩子一般的哄封玥。
“是，都是相反的。是我……太入梦了。”
封玥轻声回答。
但仔细听能听出来封玥的声音有些轻轻发颤。
叶棠自然听出来了，她手轻轻收紧。
“看来你需要养一只伯奇兽，这样它能替你吃掉所有噩梦，让你好梦至天明。”
叶棠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似乎真的在考虑要给封玥抓一只伯奇兽在梦里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