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
苏煜欢觉得不能由着他把这口大锅盖自己头上。
“因为我什么？”
“不是你说的吗？他比起其他父亲来已经算好的了，毕竟他给了我跟清月好的教育资源，也让我们吃穿不愁。除了没给我们爱外，他至少在钱这方面没亏待过我们。”
苏煜欢愣住，这话确实是她说的。
可她当时说这话的主要目的，是希望夏煦阳能够不再拘泥于父辈的恩恩怨怨，更别因为父辈的事糊了他择偶的眼。
这家伙倒好，直接理解成了她替他那渣爹说话，劝他与对方父慈子孝。
苏煜欢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好气又好笑道：“就这理解能力，亏得是你妹进公司继承家业。换成你，怕是前脚刚进门，后脚公司就得破产。”
夏煦阳脸色微变：“我……我理解错了？”
“你说呢？”苏煜欢也是无语了，“我当初那话的意思是，别总把精力放在纠结上一辈子的过往，上一辈子的对错上。”
“人要往前看，不要拘泥于过去。你会怨你父亲，恨你父亲，是因为你对他有期待。可他负担不起你的期待，那就不要对他怀有期待，只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逢年过节才会有些见面，只算得上是点头之交的长辈。人的感情是相互的，他既然没对你付出感情，你也不需要回馈于他，就这么简单。”
“可……可……”夏煦阳还想说什么，苏煜欢已经先一步打断他：“可是什么？可是你用了他的钱？所以觉得自己矮了他一头？”
夏煦阳脸一黑，默默点头。
苏煜欢失笑：“你是他儿子，他既生了你，养你便是天经地义。当然，你将来养他也是天经地义，你现在觉得自己欠了他，等他再还就是了。就像他小时候找保姆看护你，等他老了，动不了你也可以找护工去看着他，这并不冲突。但就刚刚那事，他都上赶着卖你了，你还跟个受气包似的一声不吭，是嫌他卖你卖得不够狠？”
夏煦阳噎住，他刚刚何尝不气，还不是顾念着苏煜欢在场，不好闹得太难看？
谁曾想，人压根不是那个意思，自己想着讨好人，却连意思都领会错了。
时至此刻，连夏煦阳都忍不住自我怀疑起来，难不成他的脑子真有点不够用？
这么一想，夏煦阳更丧气了：“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苏煜欢摸了摸下巴：“该说说，该骂骂，该发疯就发疯，不触及自身利益万事不管，触及自身利益分毫不让。在保护好自己还有自己在意的人的同时，不分给他一点眼神。”
夏煦阳蹙了蹙眉：“这样会不会……太便宜他了？”
苏煜欢瞪大双眼，看向夏煦阳的目光颇有些一言难尽：“清月没把你们父母之间的商业联姻条约告诉你吗？”
“……说了。”
“既然她都跟你说了，你怎么还这么不开窍？你父亲让你妹进公司的意思就是不反对清月成为夏家的继承人。换句话说，就是你俩的权益是受到你这渣爹还有你母亲娘家保护的，将来大概率公司会交由你妹妹接手，只要你不干出什么惊天动地，动摇双方利益根本的蠢事，就能愉快躺赢，富贵一生。”
夏煦阳再次沉默，似乎还没抓住苏煜欢这话里的重点。
苏煜欢翻了个白眼：“在你跟你妹妹的基本利益得到保证，压根不用担心有人来抢夺的前提下，你是有多想不开，试图用你那稚嫩的小翅膀，去跟正值巅峰时期的老猎手硬碰硬，真就想感受一下鸡蛋碰石头的刺激是不是？”
“你的意思是……”
“以己之长攻子之短，你觉得相比起你爸来，你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夏煦阳愣住，思索片刻，给出了一个不甚确定的答案：“没他花心。”
“……”
苏煜欢不禁又露出了一言难尽的神情：“是年轻。”
夏煦阳：“……”
“大哥，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你为什么视而不见？好好想想，你几岁，你父亲几岁，现如今他正值壮年，你羽翼未满，正是应该避其锋芒的时候。等过个二十年，他老了，还玩得这么花，指不定都不用你怎么样，他自己就起不来了，到那时该怎么样还不是你这个当儿子的说了算。”
夏煦阳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膈应。
“你也说了，他自己都躺下了，我还能做什么？”
“能把人熬死也是种本事，多少人在功成名就冒头前就没了命，笑到最后的永远是活得最长久的那个。你问我你爸老了，倒了，不行了，你还能做什么？很简单啊，只要他先你一步倒下，你就掌握了什么时候拔他氧气管的时机，这就是你能做的。”
夏煦阳懵了，他还真从未这么想过，或者说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可偏偏……她说得好有道理，他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行了，我是看清月年纪轻轻就要背负起长辈的期待还有一整个公司，实在辛苦。这才把你留下来啰嗦了这么多，该说的都说了，你怎么理解怎么想是你自己的事。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苏煜欢相当干净利落的下了逐客令，可夏煦阳却并没有马上离开。
“还有事？”
“帮着他讨好你虽然不是我自愿的，但……道歉我是真心的，我为我之前对你造成的所有伤害感到抱歉。还有，我觉得你说得不对。”
“哪里不对？”
“我对江语茜或许真的只是雏鸟情节，但对你，我敢肯定，不是。我是真的喜欢你，想你，想见你，想跟你在一起。”
苏煜欢愣住，随即笑了起来：“就算你真喜欢我，那你能喜欢我多久，一年两年，五年十年……还是一辈子？”
夏煦阳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再多的话在他的前科面前似乎都苍白得让人难以相信。
苏煜欢也大概猜出了他的想法，莞尔笑道：“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也是很容易变化的。就像一些曾经在别人看来是神仙眷侣的美好爱情，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地鸡毛。你能说他们没爱过吗？只能说曾经的爱是真的，最后的恨也是真的。所以，你觉得你能喜欢我多久，又能够保持这份新鲜多久？”
如果苏煜欢真是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或许她真的会向往一段至死不渝的纯真爱情，可她不是。
现在的苏煜欢早过了对恋爱心怀憧憬的年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爱情这东西可以拥有，却不能强求。
但不论如何，这东西都不可能成为她生活的主旋律，她有太多比之重要的东西，并且想跟她在一起的人也必须接受这一点。
与其将来因此变成一对怨偶，还不如一开始就把这些都掰扯清楚。
夏煦阳具体是个什么想法，苏煜欢不知道，也不是特别在意。
她这次来帝都主要还是为了还人情，不过在还人情之前，她还是先一步找了白秀洁与李清芝来当参谋。
“难得啊，大忙人苏小姐竟然能想起我们俩，主动约我们出来聚。”李清芝还是那副一见面就想怼怼人的傲娇模样，话语中尽是对苏煜欢不愿久居帝都，四处奔波，冷落他们这些旧友的吃味与不满。
苏煜欢失笑，赶忙哄道：“我的李大小姐，谁忙能忙过你啊？你瞧我这不是一到帝都就赶紧把你们约出来了吗？还得感谢李大小姐为了来赴我的约，特意空出时间，百忙之间来听我唠嗑。小的真是感激不尽，唯有以身相许才能稍作报答。”
“以身相许？那感情好啊，明天起你就来我公司干活，不干到退休不准走。我还就不信了，治不了你！”
“不行，就算欢欢姐真想干活，也应该先轮到我。我聘请欢欢姐当我的贴身助理，给你开百万年薪，每天只需要跟着我吃吃喝喝，看我拍戏，其他什么都不用干，还有专人负责衣食住行……”
李清芝登时翻了个白眼：“你这究竟是招助理，还是给自己招祖宗，亏你想得出来！”
“好了好了，两位小姐，别开玩笑了。先说说你们最近的情况……”
“我先说我先说。”白秀洁主动举手汇报，“我最近还是老样子，好好工作，好好拍戏，要说有什么特别值得说道的……”
白秀洁突然苦了脸：“那就不得不提一句，我最近有部电视剧跟祁连修合作了，他男一，我女五……”
不怪白秀洁郁闷，要知道几年前，她跟祁连修勉强算同期出道，彼此的话题度，粉丝数也都差不多，咖位自然也相差无几，不然两公司也不会想到让他们联合起来炒恋情，炒热度。
谁曾想，这才过了几年，祁连修发愤图强，还特别狗屎运的转型成功，从流量咖半只脚迈进了实力派的圈子里，口碑大反转，反倒是她还只能吃青春饭，到处给人做配。
“不气不气，换个角度想，你们俩番位差这么多，肯定没什么对手戏。你不是跟他相看两相厌吗？正好可以不用对着他那张脸演戏，多好啊。”
“……是这样吗？我怎么感觉哪里不太对？”
“就是这样的！”苏煜欢迅速终结这个话题，转而将目光投向李清芝，“你呢？你跟闫家那个晦气家伙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婚约都解除了？应该不会留下什么后患吧？”
“能留下什么后患？”李清芝轻蔑一笑，“他要只得罪我也就罢了，大不了结个仇一拍两散，日后商场上遇到还能角力一番。可谁让他惹了不该惹的人呢？单封家就够他喝一壶了，更别提还有另外几个家伙。”
“温晔臣、夏煦阳、还有祁连修就算了，他们几个到底在商界体量小，话语权也不高，但蚁多咬死象，也能给闫家找些麻烦。主要还是段家那小子，自己本身就阴得很，再加上他身后的段家，那可都是些狠角色，惹着我跟封律，还能给他们个痛快，惹着段泽茗那死绿茶，那就只有生不如死的份！”
苏煜欢听她这么说却是一挑眉：“段家人，都是狠角色吗？”
原着里对段家的描述并不多，主要还是着墨于段泽茗本人的塑造上，毕竟就他一个人就能跟其他四人杀得有来有回，真要再加上家族入场，可能就真成碾压局了。
“那当然，帝都有句话，宁惹封裴，莫惹一段。这个封指的是封律他们家，裴指的是这丫头外公家，至于一段，指的就是段家。这段家虽然未必有其他家族那么有钱，但他们的人脉关系，还有手头攥着的资源却是最多的。尤其是段泽茗的大伯，那可真是……”李清芝敬畏的往上指了指，“的人物。”
苏煜欢心下微动，大伯？那段泽茗口中的堂姐……
“他大伯有几个孩子？”
“一儿一女，姐姐跟弟弟。”
“那这个姐姐，厉害吗？”
李清芝怔了怔，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你问这个做什么？该不会……”
“真是什么瞒不过你。”苏煜欢也没隐瞒，“前不久，因为湘湘的事情，我欠了段泽茗那家伙一个人情，他提出来让我跟着他去见见他堂姐……”
苏煜欢刚说完，李清芝便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你疯了吗？去见他堂姐，怕不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吧？”
苏煜欢：“……”
“段泽茗这人什么货色，我不说，你应该也很清楚，他这堂姐段位比他只高不低。最重要的是，段泽茗这堂姐她就是个名副其实的怪人，传闻她七岁便自学完成了初高中所有知识，九岁便破格被帝都最高学府录取，却仅仅只读了半年就退学。退学后她出国留学，但没两年就又回国。”
“回国后她陆陆续续进军过好几个行业，每次都在极短的时间内爬到该行业的前端，却又在登顶前急流勇退。她最后一次在帝都出现是在五年前，当时有个不长眼的富二代冒犯她，当晚回家的路上便出了车祸，连尸骨都没能留下，很多人都猜是她的手笔，却又没有谁能真正拿出证据，最终这事也成了一桩悬案。”
脑中不住回响着李清芝事先告知她的这些话，苏煜欢终究还是到了与段泽茗事先约定好的地方，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堂姐。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苏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