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万籁俱寂的天色下，儒城更显凄凉。
城主府居于儒城正后位置，后门几乎就紧挨着城墙，二人先上了墙，大致观测好城主府的院内构造，才使了灵索自上而下往进落入。
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草声过，荒草茂盛的后院钻出来两个人影。
“呸呸、这怎么这么荒？”尤怜夜感觉自己嘴里也被挂进去一堆枯草，眉头紧皱，“城主府都没有侍从打理吗？”
堂堂城主府，前院不知道怎么样，后院和几十年没人住的荒园根本没什么区别，不但半点灯火也无，还到处积灰乱木，杂草丛生。
“恐怕这府里也没多少人了。”花叹来猜道。
妖火袭城，死伤的人太多了，城主府也难以幸免，落得个尸骨无存都算幸运。
老城主做的最决断的一件事，是将残存的尸体都及时收拢到一个地方烧毁，否则妖火之后，恐怕就会跟着掀起疫病，让幸存者也不能松下一口气。
“看来我们也不需要躲避守卫了，”花叹来摇了摇头，“找找城主的在哪里吧。”
二人往前院寻路而去。
照常理来说，城主的居所应该是在府中正院正房，位置最好守卫最严密之处。
不过现下这个状态，守卫最严密的地方恐怕也没多少人手了。
前院甚至灯火都没亮起来。
两人穿廊过院，在黑暗中仔细寻找，用了点时间才瞥见一点微薄火光。
那位置要不是当当正正，根本就不会让人当做城主可能住着的地方。
“城主真的住这儿吗……”
“嘘。”
正在靠近时，屋内传来了异常的响动，二人停下脚步隐匿身形。但为时已晚，似乎已经被屋中人察觉到，响动停止。
片刻后，屋门被拉开，走出来一个身形高大的人影。人影身后的烛火微弱，把人照得不明晰，只在行动间有细微的环佩碰撞声，花叹来觉得有些熟悉，但一时没有头绪。
“那就先这么说定了，邬城主。”声音还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听不出他们聊过什么，“之后我会再来的。”
临走前，还往花尤二人藏身地若有似无地偏了下头，不知道是发现了他们，还是只是巧合。
看他的身影完全消失，花叹来站出来走向还亮着灯的房间：“阿尤。”
“来了来了……”尤怜夜低声回应着，小跑两步赶上他的步伐。
屋内只有一人，对灯静坐，不出意外的话也只能是儒城的那位新城主了。
“二位深夜到访，也是来问妖火的事？”邬勇声音有些萎靡，见两人进来，也不意外，反倒率先开了口。
“也？”花叹来注意到他的话，“刚才那位……来询问了儒城被袭一事？”
微弱的烛火打在邬勇的脸侧。他本应是意气风发的读书人，但现在暖黄色的火光都掩不住他青白的面色，胡子也野蛮生长着各自的方向，看得出来许久未曾打理过。
“两个月前，城主收到一封信，要求交出儒城所有壮丁以供妖族驱使，宗主只当胡闹没有理会。可没曾想，他们竟然大动干戈，那个时候，我们才知道边境线的几处地方也遭了袭击。
“妖火是绑在一种形似天灯的物件之上的，那火遇物即燃，七日不灭，他们只放了不足十盏，我们半个城都险些烧尽了。
“没有修真者，儒城地偏土瘠，连外人都极少涉足，更何况眼高于顶的修士。
“怎么可能没有求救和逃跑？最开始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怪物守在城外林子里，那是离开的必经之路，却被埋伏了重重危机，百姓们跑一个死一个，到最后，没人敢跑了。
“城主是从城后绕路，那边路险，填进去不少人命才把他送出去，本以为成功了，可显然……”
邬勇城主对所有的问题答如流，这些话明摆着他已经说过一次，或者已经是他准备好的说辞，语气波澜不惊，表情沉沉死气。
“我今日既然能见到你们，就说明老宗主用多条人命，包括他自己的命，来传递的的消息终究是成功送出去了，儒城已经是这副模样，我什么都做不了，你们要如何做，就请随意自便。”
花叹来同尤怜夜对视一眼，有些不知该劝慰还是鼓励，最终还是选择问了最后的问题：“刚才那是何人？他与你达成了什么约定吗？”
一阵风吹得烛火轻晃，邬勇城主咳嗽了几声，才无力道：“是位修士，但我不认识，你们接下来也许会遇上，咳咳咳……咳咳！”
他抿了口水，稍微平复了紊乱的呼吸，“那人要了些信息，又同我约定，为他在理事堂召集众人，听候差遣。”
“召集众人，听候差遣？他是要做什么？”尤怜夜疑惑。
邬勇摇了摇头，“做什么都行，若你们有需要，我也会配合……咳咳咳！”
花叹来见他这样的情况，心知问不出什么更多的东西了，便起身告辞。“今夜是我们失礼叨扰了，还请勿怪，您多保重身体。”
邬勇城主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烛火随着他的动作又摇了摇，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熄灭。
离开城主府，尤怜夜忍不住道：“这新城主是被磋磨了心气？还是受了伤？怎的虚弱成这样……我前几日同人打听的时候，还都说邬勇勤恳明理、为民做事呢，现在听到的和看到的完全是两个模样啊。”
花叹来摇了摇头，也有一丝不解：“或许是同老城主感情深厚，这才受了打击。”
他们打听消息时有听说过，邬勇这位义子是老城主从襁褓时期捡回去的，从小悉心教养，尽心培育，两人比亲父子的感情还要好，或许正是如此，才无法接受现状，对眼前的生活失了干劲。
“那我们接下来要如何，出城吗？”
儒城虽然只进不出，但对修士来说，离开也并非难事。
“查查妖物的痕迹，”花叹来停步，望向一处被烧毁的宅子，“方才他说，妖火是用一种形似天灯的物件放进来的，我想，那或许是某种简易的灵器，我们可以从这方面入手，找些线索。”
尤怜夜眼睛一亮：“对哦，这是你的强项！”
他的目光也跟着落在那座灰扑扑的建筑残骸上，迟疑了片刻，冲身旁人伸出一只手。
花叹来：“？”
“把那个护罩给我！”他皱了皱鼻子，“这么大的灰，沾上一点就能要了我的命！”
花叹来失笑，将手环递给他，又道：“你无需进入，我自己寻找便可。”
妖火落处，必然是火势最大的几块地方，虽然数量不多，却并不会太难找。
尤怜夜已经将防护罩撑了起来，埋头就往进冲，“少废话，抓紧时间！早点查完我还想早点回去呢！”
这地方他已经待不住了！
两人不再多言，开始就着夜色在城中搜寻起来。
高楼之上，有个身影安静地看着他们的动作，不知过了多久，忽然笑了一声，转身隐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