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云姝用精心制作的蛋糕惊艳全场,馋哭小朋友们的时候,沈敦已经乔装打扮等在了沧县一条不知名的巷子里。
不一会,巷子另一头传来一阵急促的声响,接着一个身穿蓝袍的年轻公子出现在巷子口。甫一看见沈敦,他就面露惊喜,几步冲上来,一把抱住了眼前的人,神色激动。
“老大,你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没事的!”
“好了好了,大男人搂搂抱抱像什么样子?都当爹的人了,还不正经一点。快把眼泪擦了。”沈敦话里满是嫌弃,脸上却是笑着的。
张年有些不好意思,抬起袖子擦了把脸。
“你来这没被人看见吧?”沈敦道。
张年摇头:“没有,连我家里头那个都不知道。老三他们我也没说,老大,你这是要办什么事?怎么连老三他们也要瞒着?”
说着,他瞄到了沈敦腰上的柴刀,打了个激灵,抖抖索索道:“老大,你不会是...是来——”
他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沈敦白了他一眼:“我是扮成了樵夫,你瞎想什么呢!我问你,那黄二郎最近是不是还总去隐香楼鬼混呢?”
张年家在沧县也算个小富户,县城就这么大,一个圈子里的人经常去哪,玩些什么大家都清楚。而且张家和黄家就前后胡同,嗷一嗓子就能听见动静。
“可不是,隐香楼前阵子来了批新货,那色鬼是狼进了羊窝,不吃到吐怎么肯出来?”张年不屑道。
男人有点钱寻欢作乐也是平常,他以前也不是没去过。
但谁像黄二郎那样恨不得整日拴在女人裤腰带上?
他这样的,早晚死在床上!
沈敦脸色一黑。
想到这种腌臜货色居然打盼儿的主意,他就恨不得把他丢臭水沟里溺死。
“黄二郎家最近有没有传出他要成亲的消息?”
张年想了想,摇摇头:“倒是没听说,他那样,哪个正经姑娘肯嫁?”
那就是事情还没确定。
沈敦松了口气。
“黄老爷子身子骨可还好?可还爱看戏?”
“好着呢,上个月还在院子里把黄二郎臭骂了一顿,还抽了鞭子呢!黄二郎那鬼哭狼嚎的,整条胡同都能听见。戏那也是隔一日就要听一回。”张年道。
“那就好。你舅舅还在戏园子当管事吧?”沈敦道。
“是啊,怎么,大哥要听戏?”张年笑道,“那简单啊,我这就带你去。”
“我不听戏,我想请戏园子替我排一出戏。”沈敦道。
张年愣了一下:“排戏?排什么戏?”
沈敦扫了眼四周:“找个地方说。”
不多时,张年领着个背着柴火的高大樵夫进了自家酒楼的后院,找了间空屋子,把门关起来。
一个时辰后,他又笑得一脸神秘地打开门,沈敦从他身后出来,两人一起往门口走。
沈敦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块小布包,递给张年:“差点忘了,给我侄子的见面礼。喜酒没喝上,礼不能少,收着吧,算我当大哥的一点心意。”
张年打开布包一看,竟是一个纯金打造的如意锁,分量不轻,上面居然还有两颗红玛瑙。
张年嘶了一声,不敢置信道:“哥,你......你去当山贼,截大户啦?”
沈敦有些尴尬,道:“那都是小时候瞎说的,还提这些话做什么?我家在汴城做生意,具体的以后再和你细说。你尽快把事安排好,我不能在这里多待,还得回汴城去。”
“大哥放心吧,一定给你把事办妥。”张年把东西塞进怀里,拍着胸脯保证道。
沈敦离开后,便去了王家旧宅。
旧宅子抵给官府后,已经卖了出去,如今住在里头的好像是个姓金的人家。沈敦只看了一眼老宅就收回了视线,他的目标是同一条街上的秦家。
他在这里住了十几年,哪里的砖头有几条缝都清清楚楚,摸到巷子角落的大榆树下,三两下爬到树干上,秦家的一切都映入了眼帘。
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一面盯着秦家一面休息。
夜幕降临之时,他想要的动静终于出现了。
一辆马车停在秦家偏门,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从车上下来,穿过重重院落,在主院停留一会后,又离开了秦家,坐上马车往巷子外头走去。
沈敦吐掉嘴里衔着的榆树叶,几个纵身跟了上去。
马车一直往外,出了城,继续往郊外行,最后进了一个村子,停在了一处青砖大院门口。
这里沈敦来过,是秦家的祖宅。
他与秦盼儿定亲后,两家便算正经亲戚,秦家亲戚的红白喜事,他们也要出面,是以来过两回。
沈敦轻手轻脚绕到院子后头,一个起落就跳上了高高的围墙,再一跃就上了屋顶。
秦家祖宅平日里无人居住,他很轻易就寻摸到了一间亮着灯的屋子,人趴伏在屋顶上,耳朵贴着砖,闭目听下面的动静。
“...夫人还是不肯答应,那边也没有信再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哼,蠢妇,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还要什么脸面?你明日再去一趟,告诉她,若是盼儿这回进不了沈家的门,那黄二郎她就必须嫁!”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尽管早有预料,沈敦还是忍不住握紧了拳头,额头上青筋暴起。
好一会,他才平复了心情继续听下去。
“老爷,这沈家大爷的话能信么?他到底和那头是一家人,万一到时候翻脸不认人怎么办?”
秦钟的声音再次响起:“不用担心,倒是他沈老大该担心咱们翻脸才是,毕竟我才是盼儿亲爹,她总不会帮着外人。就怕她不争气,连个男人的心都勾不住。”
秦钟说着,似是叹了口气:“早知道我那大哥有这运道,我又怎么会去退婚?倒是枉做了小人。”
“老爷和沈二爷那么多年交情,或许好好认个错道个歉,这事就过去了也不一定啊。”
秦钟冷笑一声:“你以为他平日里笑眯眯的,当真好说话?他才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那个,如今他东山再起,我再贴上去,他只会更瞧不起我。惟有等盼儿进了他家,再生下个一儿半女,我们俩家才有和好的可能。”
“那这样说,沈二爷又怎么会同意小姐嫁进去?”
“所以我得当这个恶人,把她逼上绝路,甚至赶出家门。只有这样我那大哥才会动恻隐之心,盼儿才有机会。等时候到了,我再和她解释,说些软话,她还能真的不认我不成?”
“老爷英明,那我明日再去好生劝劝夫人,她知道您一心为小姐好,定会同意的......”
沈敦离开秦家祖宅后,发力狂奔了许久,心中郁气才稍稍消解。
这个他真心实意喊了十几年“秦叔”的人,卸下伪装后,丑陋地令他作呕。
这一刻,他也清楚地意识到,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娶秦盼儿了。
或许对她不公平,但他无法勉强自己和这样的人有任何瓜葛。
他忽然万分思念起杜锦香。
那个心里只有学医,对谁都赤诚善良的女子。
等解决完黄二郎的事,他就要回去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