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身边已有位公子哥举手:“我出六百两!”
廖桂山擦了擦额前的汗,心里默默念了句:一号冤种。
“六百五十两!”
“六百八十两!”
此起彼伏的喊价声中,廖桂山数着数,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世上的冤种,是真不少啊!
就在这时,一道沉稳的女声突然响起:“一千两。”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出价者是位中年女子,梳着一丝不苟的盘发,柳叶眉下目光沉静,整张脸透着端庄大气。
徐青玉和周贤对视一眼,都不认得这人。
徐青玉下意识看向人群中的沈维桢,对方却面无表情,眼底却似有深意。
有人还想加价,却被身边的人悄悄拦住。
徐青玉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细微动作,心中突然有了猜想。
不等其他人再开口,她立刻高声道:“一千两,成交!”
周贤在一旁急得拽了拽她的衣袖,低声道:“万一有更高的出价呢?你等等!”
徐青玉翻了个白眼,压低声音,用口型对周贤说了四个字:公主殿下。
周贤顿时噤声,再不敢多言。
徐青玉连忙让人取来木盒,将画卷小心翼翼地收进去,又用红绸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由周贤亲自捧着木盒走到那女子面前。
女子接过木盒,淡淡问道:“这画能显色多少次?”
徐青玉垂眉敛目,乖巧应答:“大约五到七次。五到七次之后需要保养维护,不过‘天晓色’是我们首次投入使用,后续您若有任何保养问题,我们自当上门效劳。”
女子用一双素手接过木箱,视线落在徐青玉脸上,缓缓道:“你就是尺素楼新来的掌事?”
不等徐青玉应答,她又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倒是年轻,嘴巴也够利索,是个做生意的料子。”
徐青玉把头埋得更低:“多谢贵人夸奖。”
她又讨好道,“这木盒沉重,我给贵人送上马车吧?”
“不必。”女子身边的侍女上前一步,稳稳抱起木盒,随后跟着女子朝外间走去。
徐青玉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她和周贤四目相对,皆看到对方脸上的紧张。
一转头,却险些撞上沈维桢的胸膛——
不知何时,他竟悄然出现在她身后,正笑眯眯地盯着她。
沈维桢脸上挂着一抹坏笑:“刚才那位是公主府的人,安平公主的心腹,我唤她一声白霜姐姐。”
徐青玉眉毛一挑,她原先还以为那位就是安平公主,转念一想又觉得是自己想浅了——
她不过是个普通人,怎么可能请得动公主殿下这样的人物。
沈维桢见她一脸失望,便开口安慰:“不过没关系,我刚才听见你说那画轴需要保养维护,往后你还有再见公主的机会。”
徐青玉点点头,打趣道:“那下次可得好好拍公主的马屁。对了,你们两位……这是要走?”
沈维桢笑道:“热闹也看过了,本想买一批你们的‘天晓色’回去研究,没想到你们竟奇货可居,连样品都不展示。我在柜台前登记了名字,你们掌柜说‘天晓色’制作流程复杂、用料金贵,得等一两个月才能拿到货。。”
他又回头望向阳光下金光闪闪的“尺素楼”三个字的招牌,赞道:“看来周掌柜把你从通州带来是很明智的决定。”
忽然,他嘴边勾起一抹弧度,话锋一转:“你如今已是自由之身,若是在这儿待得烦闷,不妨来我沈散散心。”
这是要挖墙脚?
徐青玉笑得谦逊:“再说,再说。”
倒是傅闻山一直盯着她,不知为何,徐青玉总分不清傅闻山是真瞎还是假瞎——
比如此刻,她明明察觉到傅闻山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双眼睛仿佛也比平日更为有神。
“你欠我的请柬呢?”
傅闻山突然开口,竟还揪着请柬的事不放。
徐青玉无奈:这人怎么跟请柬杠上了?
人都来了,还要请柬做什么?
她踮脚随手扯下一个福袋,塞到傅闻山手里:“送你一枚福袋,拆开看看。”
傅闻山凭手感摸了摸,这只是个最平平无奇的荷包,上面连花样都没有,心里暗道:这一百六十八文…真有黑店的水准。
偏偏两座书院为了这个东西打得头破血流。
但他还是听话地伸手进去,摸到了一张纸条,拿出来一看,只见沈维桢笑道:“是二十支布花。”
几人话音刚落,就有一人拨开人群急急忙忙奔过来,边跑边喊:“哪儿呢?哪儿呢?谁抽中了小爷的二十支布花?”
几人回头一看,正是之前开福袋开得入迷的张真源。
他凑上前来,却又有些怕傅闻山,因而他先整理了一下仪容,才小声问道:“这位公子,我正在为青山书院的张先生打榜。我瞧您不像是读书人,您手里这福袋里的二十支假花,拿着用处不大,可否做个顺水人情全部投给青山书院的张先生?”
傅闻山眉头微蹙:“打榜?”
应该就是徐青玉之前说的投票。
他不说话,既不答应也不反对,只摩挲着那张纸条。
张真源连忙补充:“公子,我可以出钱买!您开个价?”
“不必。”傅闻山将纸条递给张真源,“君子有成人之美。”
张真源眼睛一亮,连忙道谢。
他没靠朋友,没靠自己,而是靠着脸皮厚拿到了这隐藏福袋,当即兴奋的喊徐青玉兑换。
徐青玉忙着前后张罗,也没注意傅闻山和沈维桢是什么时候离开。
不多一会儿,周贤陪着熊怀民走了出来。
熊怀民多看了徐青玉两眼,临走前冲她招了招手:“丫头,‘烟锁池塘柳’真没有下联吗?”
徐青玉愣了愣,没料到话题会绕到自己身上,连忙摇头:“蒙熊大人高看。可小女子没读过什么书,也不认得几个字,只会算账这一门本事,哪儿想得出这样的千古绝对?”
熊怀民面露失望,转身离开。
他身边的随从见状,小声问道:“老爷,您为什么要问那个女掌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