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宁眼睫微微一颤。
也许陈瑾风的话里没有一丝夸大,他确实一直在压抑着自己,因为如果不这样做,就会被她察觉到他不正常的一面。
温宁虽然不是心理学专业的,但她有一个心理学专业的好友,从她身上,她也知道了不少心理学专业的知识。
她记得她的好友曾跟她说过,她接待过一个患有皮肤饥渴症的病患,
这种病症一般是一个人青少年时期缺乏家人或朋友的陪伴和关爱、需求得不到满足而形成的。
患上这种病的人,顾名思义,会生出强烈地与人接触的渴望,否则,心里就会生出浓烈的不安全感。
不会陈瑾风一直隐瞒着她的秘密……就是这个吧?
温宁微微把自己的头抬了起来,想侧头看看陈瑾风的表情,然而陈瑾风把她抱得太紧,他的头又深埋在她的颈项处,她什么都看不到。
温宁有些心乱,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去分析她突然冒出的这个想法。
如果,陈瑾风当真患有皮肤饥渴症,那应该是在他……十三四岁时开始得的。
无忧说过,在她三岁之后,陈瑾风就很少主动碰触他们,那时候,陈瑾风正是十三四岁的年龄。
那也是他……大哥刚刚去世的时候。
她先前怎么会觉得,一个从小就被迫背负了一大家子的责任的少年,能那么顺利地身心健康地长大成人呢?
他一直站在几个弟妹面前,替他们抵挡住了所有悲痛和绝望,留给他们一个坚实的后背。
却从没有人给过他一点抚慰和支持。
这个时代的人,不懂什么是皮肤饥渴症,当时突然发现自己莫名渴望与人接触的陈瑾风,可是会慌张、不解甚至……恐惧?所以他拼命压抑着自己这种莫名的欲望,甚至连自己的弟妹都不敢过多接触。
如今,也不敢向她透露出丝毫自己那方面的事情。
他定然觉得自己不正常,有着某种莫名其妙的症状。
温宁嘴角微抿,低低唤道:“陈瑾风,我方才咬了你,应该流血了,你放开我,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一边说,一边手上用力,想把他推开。
面前的男人却不动声色地又收紧了抱着她的手,低哑道:“那种小伤,没事……”
他一点也不想放开她。
他好不容易,才能放纵着自己紧紧拥住她。
不用像先前那般,只能克制地抱她一下。
这让他怎么舍得放开她。
温宁也不是猜不到他的心情,心里不禁又软又无奈,轻声道:“那你总不能一整晚就这么抱着我。我有些累了,我们去床上躺着说说话,可好?”
陈瑾风的身子微微一僵,似乎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温宁轻咳一声,温声细语道:“这里就一张床,你总不能又在床尾坐一晚上吧?”
她这番话落下,陈瑾风终于舍得从她的脖颈处抬起头来,凤眸幽黑地看了她一会儿。
忽地,两只手紧紧抱住她,直接就把她抱了起来,在温宁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惊吓中,径直走到了床边,先把她放了下来。
随即,温宁抬头看着他沉默地解开自己身上的护腕和护腰,脱下自己的外衣,只留一件轻薄的中衣,脱下马靴,就坐了上来。
温宁已是自动自发地缩到了里头,给他留出了一半的位置。
在看着他脱衣服的时候,温宁才发现,这家伙哪有一点要睡觉的样子,他穿戴整齐,分明是要通宵不睡了。
这张床榻不大,陈瑾风坐上来后,两人的身子紧紧贴着,灼热的温度和熟悉的气息通过两人相贴的地方肆无忌惮地侵袭过来,温宁的脸终是忍不住微微热了。
到底是第一次和一个男人同睡一张床,她清了清嗓子,刚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这莫名黏着的气氛,身旁的男人就转过身来,再次紧紧抱着她躺倒在了床上,喉咙间发出一声悠长的、带着几分满足的叹息。
他抱得很紧,温宁几乎是整个人都和他贴在了一起,那种不自在的感觉顿时更浓了,整个人一动不敢动,适应了一会儿后,才轻声道:“陈瑾风,你肩膀上的伤真的不用处理吗?”
“没事,那样的小伤,还不值得我放在心上。”
男人清越低沉的嗓音在浓稠的夜色中,无端多了几分撩人的性感。
“好吧,那你跟我说说,你今天晚上到底去做什么了?”
“……可是有什么人跟你说了什么?”
温宁自是不会出卖陈瑾斯,暗暗撇了撇嘴,道:“你今晚态度那么怪,还需要别人跟我说什么吗?而且,你洗了两次澡,只是去查幕后黑手,哪里需要洗两次澡?”
陈瑾风低低笑了两声,低下头用高挺的鼻子轻轻蹭了蹭怀里女子的头发,道:“这都被你发现了?”
“我一直关注着你,自是能发现。”
这句话似乎让陈瑾风心情好了不少。
他低低地、慵懒地道:“我确实查幕后黑手去了,去吴大夫的营帐找你之前,我刚审讯完几个活捉回来的杀手,手段粗暴了一些,身上沾染了血腥味,不想被你闻到,所以去洗了一个澡。”
若让今晚被审得几乎没了半条小命的杀手听到这番话,只怕吐血的心都有了。
你这还叫只是手段粗暴了一些?!
经过了今晚,他们此生最后悔的事便是活着!
温宁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那第二次澡呢?”
陈瑾风静默片刻,似是漫不经心地道:“不过是晚上临睡前的常规沐浴罢了。”
听他鬼扯!
他前不久才洗了一次澡,何必再洗一次?
何况他方才的穿着,可完全不是要睡觉的模样!
这家伙直到如今还想瞒她!
温宁心头火起,猛地一用力,在陈瑾风猝不及防的时候把他推平在了床上,两只手在他硬实的胸膛上一撑,直起了上半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脸严肃道:“陈瑾风,我方才说的话不是跟你开玩笑,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任何误会……”
他们的床榻边,便是一扇小窗,此时月光透过小窗温柔地洒落,照亮了这一小片天地。
于是,温宁看到了,许是因为她方才的动作太大,陈瑾风右手的袖子微微卷起,露出了一小节结实干练的手臂。
而手臂上,竟是有着好几条还红肿渗人的刀痕,每一条都有食指长,而且一看,便知道是新鲜添上的伤痕!
她的心微微一咯噔,猛地伸手把他的袖子往上一掀,看着上头纵横交错、新旧叠加的伤痕,眉头紧皱,咬牙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