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清楚,那些人说,房中之事弄到光天化日之下来,还让这么多人瞧着,丢死人了。
更难听的话,她也听到数回。
此刻回想便恼。
裴池澈温声:“你没骂回去?”
“怎么骂?我一回头,她们全都散开了。”
“委屈?”
“能不委屈吗?”
花瑜璇一回忆,愈发觉得委屈。
“你想我怎么做?”
小姑娘樱红的唇瓣颤抖着,羽睫微颤,小模样瞧着确实很委屈。
他该怎么帮她,去教训一顿?
“难不成你去找她们吵架啊?你是男子,将来是干大事的人,不能跟那些长舌妇一般见识。”
“我可以寻她们男人打架。”
花瑜璇低了头:“别了。”
说着,还是悄然往外走。
裴池澈见状,知道她仍在躲他,索性一把攥住她细白的手腕。
“你干嘛?”她问。
“你帮我施针,我好练手。”
“施针可以。”花瑜璇转了脚尖,“练手的话,夹豆子是不能夹了。”
此人怎么破天荒地主动要求施针练手了?
“为何?”
裴池澈这才放开她的手,坐去书案旁,看她翻出银针包来。
花瑜璇也坐到书案边:“黄豆红豆绿豆,全都吃了。”
“吃了?”裴池澈想笑,“你这般馋嘴……”
“家里人都吃的,好不好。再则我不知道你何时回来,豆子放久了也不妥,就煮了吃了。”花瑜璇取出银针消毒,“赶明儿再去集市买,今晚施针后,你先练穿针引线吧。”
不多时,裴池澈右手上便扎满了针。
许是她一直在练手法,扎针的速度是越来越快,待扎好,他才瞧见她的手背虎口处有块肤色不同。
呈现粉褐色,与手背其他白皙肌肤不同。
“手怎么了?”
花瑜璇看了眼:“哦,之前烫了个水泡。”
“没抹祛疤膏?”
“抹了,可能是水泡太大,烫到的肌肤也深。”花瑜璇用手指按住烫伤处,“是不是很丑?”
“嗯。”
“???……”
花瑜璇便将手负到了背后。
门外传来一道声音:“五弟。”
来人是裴明诚,手心捏着两个瓶罐。
“金疮药与伤膏还你。”
裴明诚立在门口,手上的物什递了进来。
“你去用。”裴池澈淡声道了句。
“你身上不是还得用么?”裴明诚又往屋内递了两分。
花瑜璇左右看兄弟俩:“你们都受伤了?”
裴明诚如实道:“是受了那么点伤,弟妹阿爷给的药膏,基本都用光了,就剩下这两罐。”
“进来说话。”
裴池澈拉开一把椅子。
裴明诚这才入内落座,将两个物什搁在了书案上。
花瑜璇抓住裴明诚话语里的重点,不禁蹙眉:“基本都用光,那得受多少伤?”
“镇北军将士人多,大家分来分去,很快就没。”裴池澈温声,“不只我与他用。”
“哦。”
花瑜璇黛眉仍旧蹙起。
忽然想到一事,她问:“先前的圣旨上不是说爹与二哥二嫂不知所踪么,此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确实失踪了。”裴明诚道。
花瑜璇:“啊?”
裴明诚:“当时军营里没个主心骨,再加战事纷乱棘手,战况也确实不太好。”
“可以具体说说么?”花瑜璇看向裴池澈。
“这就要从父亲他们突袭那日说起……”裴池澈缓缓道来。
那一日裴彻与长子长媳,率领一支突击队伍,想要突破敌人防线。
不知怎么的,原先规划好的线路进去,竟然是块沼泽之地,瘴气遍布,毒物横生。
将士们连人带马地全都陷了进去。
倘若没有那些马,整个人陷入沼泽,立时会窒息而亡。
即便损耗了战马,将士们的腿脚还是受到了有毒瘴气的侵害。
“后来呢?”花瑜璇问。
“陷入沼泽大抵两日后,有当地村民发现父亲他们,村民们用竹竿藤蔓编织起来的工具,将人一个个从沼泽里拔了出来。”
“即便如此,被毒瘴气侵害的腿脚很长一段时日都寸步难行。”
“彼时,将士们行不了路,只能留在村里养伤。”
裴池澈说到此处,裴明诚补充:“那时,镇北军以为没了主将,便向朝廷请求,这才有了后来的圣旨。”
“我们到北疆时,二伯他们已经回营,因腿脚关系,不能亲上战场。”
“五弟妹有所不知,五弟他在战场上杀红了眼,死在他刀下的敌寇不计其数……”
裴池澈打断堂兄:“你与她说这个作甚?”
小姑娘的胆子极小。
被他亲了下唇角,今日百般躲着他。
更遑论听到他杀敌的血腥模样。
“敌寇该杀,如何不能说?”裴明诚反问一句,继续道,“五弟他的刀都杀卷了,刃都有了许多破口。”
话听到此处,花瑜璇抿紧了唇瓣。
搁在膝盖上的手缓缓攥起。
敌寇是该杀,这个道理她自然是懂的。
慌的是,书中的裴池澈黑化成大反派后,嗜血成性,冷酷暴戾。
不管对方是忠是奸,只要与他唱反调,保管对方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什么凌迟车裂,全都是用得非常熟练的手段。
就像她,就进了狗肚子。
想到这,两只手捏在一起。
手指紧紧捏着,指头都被她捏变了形,都犹为未觉。
裴池澈见状,眼眸一缩,下了逐客令:“四哥早些歇息。”
“好,你们也早些睡。”
裴明诚起身,出了去。
裴池澈那只没扎针的手覆去了花瑜璇紧捏的两只手上:“你怕我?”
小姑娘原先就怕他。
被四哥一说,大抵更怕。
“没,没有。”花瑜璇从他手下抽出手来,“时辰差不多了,该收针了。”
裴池澈手心一空,略略尴尬地虚握成拳。
见状,花瑜璇心里咯噔一声,千万得稳住他,连忙硬着头皮说:“夫君保家卫国,保护大兴的百姓,我只有崇拜,怎会怕?”
闻言,裴池澈面色这才缓和稍许。
花瑜璇收了针,刚将银针包收好,手就被他捏住。
男子有力的拇指按在她烫伤落下的痕迹上,一按肤色稍微变了变,松开就恢复到粉褐色。
两人就这般手拉着手……
房门跨进对龙凤胎。
裴大宝:“叔叔婶婶,今晚一起睡啊。”
裴二宝:“咱们四个在床上也可以手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