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脸上,青白交加,眼中怒火熊熊。
宣屏发现异常时,只以为对方是针对她们母女,哪想到对方要算计的会是楚王性命?
这是,要楚王死在姜氏的床上?一箭双雕,顺便除去姜氏这个眼中钉?
宣屏从来就不是善茬,尤其——
昨夜,夷安县主刚折磨过她。
她当即惊呼:“是何人这般歹毒?昨夜要不是我怕疼,整夜缠着我母亲,万一我母亲和王爷圆了房,今日发现王爷死于非命,我母亲岂不是还成了杀人凶手?”
说话间,她也不加掩饰,眼神直勾勾的看向楚王妃。
对方既然要算计叫她们母女死,那就放手一搏吧!
她现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拿命去赌都不怕,大不了就是一死!
楚王也循着她视线看过去。
触及楚王视线,楚王妃脸色发白,猛地倒退一步。
下一刻,她失控尖叫:“你个小贱人,居然当面攀诬本王妃?我与王爷是结发夫妻,我……”
宣屏什么也不怕,她直接又看向秦溯:“可王妃您还儿女双全呢,我好像听说,陛下已经下令,要各王府的皇孙都住到宫里去了?”
只是,因为秦涯还没回来,陈王夫妻也尚未带着孩子们归来,暂时秦溯和秦渊都还在慢悠悠整理要带进宫去的行李。
宣屏道:“而且,昨夜是王爷与我母亲的大喜日子,是谁给县主的底气,叫她等不及在昨夜就找来,不顾后果的凌虐于我?”
夷安县主做的事,没通知楚王妃,楚王妃昨夜满心都是如何算计楚王才能万无一失,自然也是疏忽,没注意女儿动向。
夷安县主拿回娘家吃喜酒当借口,来找的宣屏,泄愤过后便已离去。
殊不知,这种种巧合串在一起,恰是叫楚王妃百口莫辩。
楚王妃冷汗直冒,强行冷静辩解:“你不要东拉西扯,皎娘找你是旧时积怨,你烫伤了她,差点毁掉她一辈子,她不过以牙还牙!”
宣屏不与她争这个,只对楚王道:“王爷您已经搜过这个院子,里里外外并无那污秽之物,那就只能是您在服用那等虎狼之药后才被送过来的,王爷要不要仔细想想,在过来我母亲这里之前,可有人刻意劝酒,或者劝您进食的?”
昨夜,夷安县主走后,她本是想来找姜氏替她看看能不能找大夫或者伤药的。
结果,走在院子里,却发现那些个婆子都不见了。
狐疑来了姜氏屋里,又发现楚王的样子不对。
她有经验,以前曾经目睹过英国公中药后的状态,楚王与那时的英国公如出一辙。
明明楚王府里没有任何人希望姜氏得宠,谁会给姜氏占这种便宜?
宣屏现在草木皆兵,对天上掉馅饼的事尤其警觉。
于是,趁楚王神志不清,敲晕了他,又和姜氏一起把他绑在了床上。
那些个婆子被支开,正好方便她们动作。
之后,翻箱倒柜,找到一个不属于姜氏的药瓶,出于警惕,她不仅将药瓶里塞了石子,坠进院里井水中,还将屋内唯一能入口的茶水倒进井里,并且打水彻底清洗了茶具。
事实证明,小心没有多余的。
歪打正着,竟是叫她们母女逃过一劫。
楚王妃哪见过她这种见人就咬的疯狗?整个人都气得发抖。
而楚王——
甚至不用过多回想,昨夜楚王妃劝说他来姜氏处过夜,本就透着反常。
“毒妇!”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阴恻恻的目光,几乎要将楚王妃刺穿。
楚王妃不由自主,又倒退两步:“王爷,我与你夫妻二十载,你不能听这小贱人挑拨,我们夫妻一体啊,我怎么会……”
她不确定楚王会不会喝姜氏屋里的茶水,所以,宴席上,药是下在楚王喝的最后一壶酒里面的,专人看着给他斟酒,甚至也不用劝,他自己就喝得很高兴。
“好好好!你不认是吧!”楚王认定了是她,“季风,去把这毒妇院里人全部扣下……”
他原是想说,挨个拷问楚王妃的人,眼角余光突然瞥见秦溯,忽而冷笑:“你若嘴硬,本王立刻请旨叫陛下派人来查,届时家丑外扬,你儿子这世子之位,也别坐了。”
秦溯眸光微动,袖子底下拳头攥紧。
楚王想当皇帝,是想自己凌驾于万万人之上去享受的,可不单纯是为了争给子孙后代。
他要先享受了,后面才会心满意足,施舍给儿孙。
现在他人都废了,正是不管不顾想要毁天灭地的时候。
他最清楚楚王妃的软肋在哪里。
当然,这话也不只是说说,就冲他现在这个气性,是真会一怒之下,直接废了秦溯的世子之位。
楚王妃骑虎难下,内心防线猝然崩溃。
这件事,虽然主意是秦溯出的,可从头到尾,她为了儿子,没叫他沾手,知情且亲自去给她弄药的是杨嬷嬷,杨嬷嬷是她的乳母,对她们母子忠心耿耿,她有把握杨嬷嬷就算严刑拷打也不会背叛……
可她看的出来,楚王已经疯了,既然认定了她,是很可能会拿着秦溯开刀的。
“你……我……”她茫然无措,胸口剧烈起伏。
正想狠狠心,一头撞死,一了百了……
“是奴婢做的。”杨嬷嬷先一步站出来,唇角带着冷笑,也不跪拜,就神情轻蔑看着楚王道:“奴婢奶大了王妃,又看着县主出生,王爷你却在县主大喜之日与这贱人私通,毁了县主的好日子,也叫王妃没脸,后面更是不知廉耻,还大张旗鼓纳她进门。”
“我老婆子瞧不上你,也见不得王妃和县主受这样的折辱。”
“本想结果了你,叫你与这对贱人母女一起下黄泉,没想到棋差一着。”
说着,她转身,跪在楚王妃脚下,郑重磕了个头。
“姑娘,奴婢对不住您,这次怕是要连累您了!”
楚王妃一脸惊诧,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她心中正在迟疑犹豫,杨嬷嬷已经爬起来,一把拔出一个护卫的佩刀,抹了脖子。
“嬷嬷!”
楚王妃发出凄厉的惨叫,心下一松的同时,面上却是悲痛欲绝的扑上去抱住了杨嬷嬷尸身。
秦溯这时也上前,跪在楚王面前:“父王,母妃与您多年的夫妻,您还不了解她吗?”
“她对您的妾室一向宽和大度,一切都是以王府的名声为重,到了如今这把年纪,又怎会因为争风吃醋这样的小事,就对您生出杀心?”
“您可千万莫要听了小人挑拨。”
“您若当真疑心,儿子这个世子不当也罢,您请旨废了我,只要咱们一家团圆和气就好。”
这番话,他情真意切,可谓诚恳至极。
杨嬷嬷横死当场,楚王的气就消了一些。
稍微冷静之后,他还是想要全力再争一争皇位的。
而秦溯,是他最有希望的一个儿子。
最终,楚王妃心灰意冷,自请交出管家权,要闭门修行。
楚王挑了两个年长些,又性子本分,有些出身的妾室,一起掌管中馈。
他没留在姜氏这里,直接搬回自己的外院书房养病。
而他伤及根本的事,为了面子,自是遮掩下来,只说是偶感风寒要休养一阵,去皇帝那里告了假。
至于姜氏这里,依旧把那几个婆子叫回来,软禁。
秦溯落在后面,等楚王被软轿抬着离开后,他转身,唇角带笑,眼底却一片寒凉的上下打量宣屏。
宣屏感知到危险,警惕后退两步,咬着唇道:“你……别乱来?”
“哈!”秦溯突然就笑了,“我要杀你,就一刀的事,你以为有人会管?”
确实没人会管她死活,王府后院“病死”几个人太正常了,无论她是什么身份。
下一刻,秦溯又满脸嫌恶的移开视线:“杀了你,太便宜你了,就看你能活多久了。”
坏了他的事,宣屏死不足惜!
但确实,一刀杀了,太便宜这女人。
宣屏现在身上大面积烫伤,不用药医治的话,伤口很难愈合,迟早溃烂而死。
“锁门!”秦溯转身,大步跨出门去,只撂下冷冷两个字。
大门轰然一声在面前关闭,姜氏还一脸的天真茫然,宣屏反应过来,发了疯似的上去拍打门板:“开门!开门!”
她现在生无可恋,其实不太怕死,可要让她自行了断……
偏她又是对自己下不去手的。
此时此刻,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给自己和姜氏寻的同样是一条死路。
她们若是留在英国公府,姜氏应该会死,但她大概不会。
只要她安分守己的龟缩起来,至少没人会恨她到非要将她折磨致死。
这一番折腾,天也亮了。
宣宁侯府,宣睦得了国公府探子的传信后,就没再去睡。
他知道虞瑾这会儿有事在忙,没急着去寻她,可是左等右等,迟迟不得虞瑾那边消息,他只能亲自找去了客院。
走到附近,就看常太医行色匆匆,背着药箱从院里出来。
虞瑾亲自送他,一边叮嘱:“您路上慢着些,陛下那里,现在汤药不是用得少了?白日得空您记得眯上一觉。”
老头子这把年纪,还时常要为了家里劳心劳力,虞瑾甚是过意不去。
但有些事,只能自家人做,找外面的大夫她又不放心。
“行了行了,你这小小年纪,比我那老太婆都唠叨。”常太医一边埋头快走,一边摆手。
虞瑾目送他走远,转身。
就看宣睦从另一边走来。
虞瑾脚步顿住:“你怎么找来了?”
宣睦道:“昨夜留在英国公府的探子来报,滕氏要对宣峪下手。”
“我估摸着她是想借姜氏改嫁和你我定亲的引子,锄掉垫脚石的同时,把脏水泼给我们。”
“我叫探子换了她下的药,宣峪……”
“我想留着他的命,将来为着大泽城的旧事当面对质时,他在场会比较好点。”
尤其——
他们还隐隐察觉宣恒的身世可能也有问题,这些真相,怎能不叫英国公活着承受?
虞瑾对他的这重想法,自是认同。
只同时,她又蹙起眉头:“那老太太心思深手又狠,一次不成,怕是还会有下次,总归是防不胜防。”
“昨夜,英国公府暗藏的老鼠冒了头,抓住田嬷嬷下药的把柄,去见了滕氏。”宣睦直接笑了,眸色幽深,“因为事出突然,滕氏又防范严密,我的人没能凑近去听她们说了些什么,那个人的身份也还有待后续探查,但是出了这个岔子,谋杀宣峪不成,她们应该会互相猜忌,滕氏极有可能会投鼠忌器,先按捺下来。”
虞瑾点头:“既然你心中自有成算,那你就看着办吧。”
宣睦看她神色焦灼,又面露疲色,就朝院子里面看了眼,抬了抬下巴:“你这边怎么样了?”
?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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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氏:天真。懵懂。无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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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屏:呵呵,傻子真好,死到临头都还萌萌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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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帅:老登,我救你一命,将来好死个明白,不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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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公:我也并没有很想死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