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有热流随着她后脑的发根在蜿蜒流下来,赵王妃下意识后退。
高娘子一脸冷漠,神情凶狠。
赵王妃自知不是对手,直觉自己今日是要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密室中了。
但求生的本能趋势,她明知在劫难逃,还是跌跌撞撞往台阶上走去。
出乎意料……
高娘子并未乘胜追击。
而是,沉着冷静跟在后面,不疾不徐,像是盯住老鼠的猫一样,并不怕她能够逃掉。
赵王妃心中恐慌,蹿升到极致。
她依旧执着向着光明处去。
爬到地面,虽然预感很不好,她还是怀揣最后一丝侥幸,张嘴就要呼救:“救……”
万一呢?万一刚好有人路过这个院子附近,就冲进来了呢?
可是,高娘子没给她机会。
她手持白骨,又往赵王妃后脑敲了一下。
赵王妃脑中晕眩感更盛,讲出口的话也戛然卡在喉咙。
身子又是一个趔趄,眼前阵阵发黑。
高娘子动作干脆,随手丢弃白骨,一把扯下自己的腰带,箭步上前,利落绕住她脖子。
然后,咬牙,发力。
赵王妃此时已经开始意识涣散,只本能试图拉扯勒住她脖子的腰带。
高娘子力气本就比她大上许多,她徒劳挣扎几下,渐渐眼白外翻,没了反抗的动静。
高娘子也不敢过分耽搁,撤手,收回腰带。
赵王妃的身体,软倒在地。
她回头,冷冷看了眼落在地上的白骨,冷嗤着呢喃了一句:“没想到你人都死了,还这么有用,化成白骨都还能再帮上主子一回。要怨就怨魏谦吧,活该你替他还债。”
说着,一脚将那一截腿骨踹回密室,又将密室入口关闭。
她转身出去,没出院子,进了自己住的小屋,片刻回转,手里就提着两坛烈酒。
将酒水倾倒在屋里易燃物上,她掏出火折子,往堆满各种信笺书册的隔间桌案上一丢。
转身,额角用力往柱子上一撞,之后忍着剧痛推门而出,大喊道:“快来人,走水了!王妃疯了……”
赵王近来心情不好,所有人都对他敬而远之,让他一个人清净。
是以,这院子周遭,最近府里下人几乎都主动绕道走。
屋子里有烈酒助燃,顷刻间就是一片火海。
高娘子一边高喊,一边跌跌撞撞往外跑,全然未曾注意,身后的火海中,倒在地上的赵王妃,手指微微蜷曲瑟缩了一下。
高娘子跑出去没多远,就一头栽倒在地,“昏死”过去。
其他人,甚至是看到火光后方才匆忙赶来。
“走水了!”
“快救火。”
“王……王爷和王妃的院子烧起来了,快去禀报王爷。”
王府后院,忙乱嘈杂成一片。
消息传到前院,赵王顾不上换药到一半的脸,匆匆往回赶。
他如今身子虚弱,走两步都喘,冲出去两步,就险些栽倒。
最后,还是喊了梁恒进来,将他搬上轮椅,推回去的。
今日是干冷的北风天,房屋又是木质结构,房里家具和各种易燃的纸张丝绸制品众多,整一个火光冲天。
火蛇席卷,将整间屋子都卷入其中。
王府的府兵和小厮婢女,全都不遗余力投入救火行动,只是杯水车薪,于事无补。
赵王神情茫然,坐在院子里。
他脸上未曾愈合的伤口暴露,映着烈火,恶鬼一样狰狞可怖。
他却丝毫不理会,火烧的灰烬飘落,会给伤势造成二次感染的风险。
就只是……
目光,定定,定定的看着,曾经珍藏的回忆,在眼前化为飞灰。
大火烧毁了屋子里的所有,房梁断裂,瓦砾坠落,墙壁坍塌……
数个时辰后,只余一片冒着滚滚浓烟的废墟。
这时,已经缓过来的高娘子被带上来。
赵王目光幽幽朝她看去。
若在以往,她会不屑冷哼一声,顺便挖苦一句,讽刺一下赵王。
但显然,她十分清楚赵王的底线,此时神情哀痛,语气痛不欲生:“是乔氏。”
“那女人潜入王妃的屋子,一通乱翻乱砸,还咒骂王妃。”
“说王妃死了都不消停,勾得王爷沉迷旧事,没了精气神儿。”
“她不仅撕毁了王妃旧时的手稿画作,还要浇上烈酒焚毁王妃的画像。”
“奴婢阻止不得……”
说话间,她适时抬脸,展示了一下额头的伤。
“乔氏毕竟是主子,奴婢又不敢伤她,想去禀报王爷和找人帮忙,谁曾想……”
她说着,就哭着软倒在了地上。
“她自己不想活了,自焚就自焚,凭什么要这般糟蹋我们王妃生前的住所?”
“凭什么……凭什么一点念想都不给奴婢留了!”
这些话,句句诛心,也是戳在了赵王的心窝子上。
赵王只面色铁青,看着眼前残存的灰烬废墟。
半晌,不发一言。
夜风呼啸,满院焦糊味道,他却枯坐了整夜,不肯离去,也没人敢劝。
而全程——
他没问过赵王妃一句,甚至都没想着要叫人赶紧清理残垣,寻找一下对方的尸身。
高娘子对此,则是毫不意外。
这也是她敢肆无忌惮灭口赵王妃的原因。
因为她十分笃定,赵王心里没有赵王妃丁点的位置,那女人死了也就死了,他问都不会问一声,哪怕她尸身上有别的致命伤……
赵王还会没事找事,叫仵作来验尸不成?
她一副忠仆模样,在这院中哀嚎哭泣整夜,最后等到赵王心情看着冷静一些又心力交瘁之机,又如往常冷嘲热讽了一番:“这大概就是天意,王妃生前在这院子里过得不开心,却身不由己,被困一生。如今……她终于自由了!”
这话,不仅无礼,且还僭越。
但赵王及其身边人,全都见惯不怪。
赵王闻言,只是脸色越加苍白,眼神也越发沉痛,手指用力握住轮椅的扶手。
竟是——
一言不发。
赵王府一场大火,烧了半夜,还是贤良淑德不争不抢的赵王妃因为争风吃醋所为,这消息在救火期间就不胫而走。
甚至,都传到了楚王府的喜宴上。
楚王本来因为是被迫娶了姜氏那女人来圆面子,心里怄得慌,听了赵王府的噩耗,突然一扫阴霾,宴席上把酒言欢,当场把自己喝高兴了。
楚王妃坐在女宾席上,脸上也在保持端庄得体的微笑,眼底却一片嫌恶和厌倦。
这个男人,真的越来越叫她无法忍受。
突然,她像是若有所感,抬起视线,隔着宾客和另一桌上的秦溯对视。
母子俩视线相交,不动声色微微点了个头。
彼此,心照不宣。
而这日的喜宴,姜氏母女并未出现。
姜氏是直接被送去了新房,按理说,宣屏是该陪着她的,然则宣屏也不在姜氏处。
她一个做晚辈的,又是姜氏带的拖油瓶,本就不该出现在今日这样的场合丢人现眼,是以就被王府以一辆马车拉来,直接关进了姜氏院中的一个屋子。
姜氏房里也没有喜娘之类,前院的风光宴席只是做给外人看的,楚王实则压根不待见她。
这院中,不仅没有亲戚家的女眷过来,甚至还被护卫和几个强壮的婆子牢牢守住了。
姜氏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倒是带着几分羞涩和期待。
宣屏被关在后院一间小屋里,已然意识到情况不妙。
然则,也没等她琢磨出对策,房门就被人一把推开。
夷安县主盛气凌人,带着一群丫鬟婆子闯了进来。
“你……你不要乱来,我现在也是楚王府的姑娘,我……”宣屏蹭的站起。
看出夷安县主来者不善,她神情戒备,也下意识想逃。
然则房门被夷安的人堵死,她冲过去,就是自投罗网。
“你不会真以为进了这道府门,你就鸡犬升天,真要成为人上人了吧?”
天真了不是?
夷安县主脖颈高傲的昂起,她虽习惯性将领子高高竖起,这个动作还是将她脖颈烫伤的疤痕露了一些出来。
宣屏瞳孔一缩,直觉不妙。
下一刻,就有两个婆子冲上前去,将她擒住,并且粗暴一把扯开她衣襟。
宣屏惯常都学得姜氏那副做派,拿柔弱当武器,就导致她此时犹如粘板上的鱼肉,丝毫无从反抗。
眼睁睁看着有人拎了一个冒着热气的铜壶上前,又递了一个杯子给夷安。
“从今天起,我会叫你知道什么叫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也会叫你知道……什么叫做,悔、不、当、初!”
夷安眼底都是即将大仇得报的恶意,不等宣屏开口求情,就一杯滚烫的热水朝她身上泼去。
? ?一更。
?
高娘子:精神攻击,发射!
?
赵王:嘤嘤嘤!
?
夷安县主:来啊,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是你自己非要往我手里钻的。
?
宣六:呜呜呜!
?
嗯,传说中的恶人还得恶人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