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林眼睛瞬间亮起几个度。
虞常河也看向虞瑾:“你怀疑……她是有意为之?”
虞瑾敛眸沉思:“这些年,赵王妃对外表现的一直都是不争不抢,贤惠本分的样子,她这样的人,要么就是胆小怕事,毫无主见,要么就是城府极深,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她目光询问两人:“你们觉得,她是哪种?”
庄林抓抓后脑勺,无从判断。
他一个大老爷们,又是一条光棍汉,实在没研究过女子心思。
虞常河则是颇有心得:“赵王虽然一直标榜对已故的嫡妃情深义重,但赵王府后院他也有几房姬妾的,姬妾之间争宠的事,必然也是有的。”
他说:“赵王对这个续弦并不上心,赵王妃出身不算高,她必是那些姬妾的眼中钉,她若是个胆小怕事的,应该不能安安稳稳活到今天。”
虞瑾认同,表情玩味:“那么,她今日的表现就很不合理了。”
“不就是明哲保身吗?装傻有时候也是一种智慧。”虞常河反驳。
虞瑾道:“她可以装傻,掩饰太平,那得是在他们赵王府内,关起门来,可是二叔你别忘了,赵王是被她留在了楚王府里。”
虞常河一个武人,并非脑子不够用,而是不爱钻研后宅女子之间的弯弯绕绕。
被虞瑾提点,他才有所顿悟,陷入沉思。
虞瑾道:“她若只想安享太平,那么秉承的理念就该是她与赵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秦漾的后事,要紧,却又没那么要紧。”
“今夜的关键是,她该寸步不离守在赵王身边,杜绝宜嘉公主和赵王私下见面的机会。”
“她要保全赵王府和赵王,这才是她顾全大局的做法。”
可事实上,她趁着赵王昏迷,扔下赵王跑了?
庄林此时,终于后知后觉,跟上他二人思路。
不解:“坑了赵王,对她有什么好处?”
虞瑾不语。
“因爱生恨?”虞常河脱口。
他属实想不到赵王妃做这蠢事的理由,赵王和宜嘉公主的丑事一旦曝光,楚王夫妻可不会替他遮掩,必定直接闹到皇帝面前。
届时,皇帝为了皇族脸面,未必会将事情公之于众,但赵王必定失去圣心。
赵王府被冷落,赵王失势——
赵王妃一个娘家不显,完全依附赵王生存的后宅女子,她能得什么好?
除非,她深爱赵王,又记恨赵王只爱亡妻,对她冷漠,进而报复。
也或者——
因为她也恶心了赵王和宜嘉公主的事,要借机揭发他俩的丑事?
庄林频频点头:“虞二爷言之有理。”
虞常河心中自得,却依旧没给庄林好脸色:“你还有事没事?没事就回你家去。”
庄林:……
庄林鹌鹑低头,默默抠手指,一副我听不见你说话的不要脸模样,看得虞常河更加火大。
所以,他决定眼不见为净:“我先回去睡了,你在这等你舅公回来。”
虞瑾目送他离开,面上却是若有所思。
庄林见她又朝自己投来视线,登时头皮发紧:“大……大小姐……”
虞瑾试探问道:“这个节骨眼上,你应该不好探进楚王府去探听第一手消息吧?”
“毒杀赵王父子的凶手还没现形,万一我去听墙角被逮到,我家少帅就说不清楚了。”庄林脑袋摇成拨浪鼓。
庄林还想说,要是我家少帅为此出事,看您那德行,也不像是能为他守节的……
我们才不当这冤大头!
虞瑾顾虑的也是这个,但她又总觉今天楚王府的事里很有蹊跷,很需要第一手消息。
她反复斟酌,又再提议:“你要不去向姜氏夫人透露一下消息?赵王父子废了,楚王成了继承大统的不二人选,将来她就是皇妃娘娘了,想来……她会对此很感兴趣。”
至于为什么找姜氏不找宣屏……
当然,是因为姜氏更没脑子。
宣屏的话,她未必会在这个时候去蹚浑水。
虞瑾语气真诚,却明显不是商量的态度。
庄林刚好也有点好奇楚王府的后续,两人可谓一拍即合。
无需虞瑾详细交代他怎么做,庄林自然不会直接去找姜氏,而是敲晕了收泔水的汉子,自己换上对方衣裳,用粗布布巾捂住大半张脸,推着粪车去了姜氏母女住的别院收泔水粪水。
姜氏母女等于半被软禁,活动范围只有一个小院,看管和伺候她们的几个婆子也都在那一个院子内外活动。
她们为了少干活,也不肯碰那污秽之物,自是把庄林喊进来收拾。
在院中,庄林故意粗着嗓子大声与之攀谈:“你们这是楚王殿下的家眷吧?今日赵王父子遇刺,听说好像凶多吉少,哎,天潢贵胄,也抵不过世事难料。”
为了不连累那个收泔水的,他的话,也分外含蓄,点到为止。
姜氏这阵子惶惶不可终日,就生怕楚王妃叫人害她,夜里也不怎么睡得安稳,听了这个消息,完全坐不住。
再有,这院里婆子也都指望着鸡犬升天,登时按耐不住。
双方一拍即合,以姜氏生病为由,有人回楚王府求问楚王能否请大夫,实则为着探听消息。
庄林功成身退,将又馊又臭的衣裳脱下还回去,自己重新潜入别院,躲在姜氏的屋后等消息。
楚王府那边,所有人都彻夜不眠。
楚王,楚王妃和秦溯,全都拭目以待,盯着赵王那边的动静。
宜嘉公主昏睡了两个时辰后醒来,一双儿女受了惊吓,抱着她呜呜直哭。
她却仿佛听不见,只麻木盯着床帐,一动不动。
苏文溪无法,只好去找楚王妃。
楚王妃出面,去这小院的正房借了个太医过来。
太医诊脉过后道:“公主殿下是忧思过度,气血有所亏损,并无大碍。”
楚王妃见她一副魂不守舍模样,自是不能三更半夜打发她走,面有难色对两个孩子道:“你们两个,是我叫人送你们回公主府,还是另外安排一间屋子安置你们休息?你们母亲身子不适,叫她安静休息一晚,你们莫要吵她。”
这个院子,白日里刚停过秦漾的遗体,两个孩子心里有阴影。
看宜嘉公主确实应该没事,就跟着楚王妃走了,住去了另一间院子,由王府的下人服侍洗漱睡下。
二更过后,夜深人静。
宜嘉公主游魂一般爬起来,摸出屋子,没去正房寻赵王,而是去了对面厢房。
她披头散发,在屋内一番搜寻,没见到秦漾,静默站立好一会儿,才又转身出来去了正房。
三位太医轮流守着赵王,另外两人在小隔间里打盹儿。
“公主殿下,您这是……”守夜的太医看她样子不对,不由的警惕。
“我来看看五哥。”宜嘉公主声音有气无力,走到床前,看赵王一脸中毒之后灰败的脸色。
她表情麻木,看了半晌,忽而吃吃低笑起来。
三更半夜,她这笑声分外诡异瘆人。
旁边太医不由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一个不防,宜嘉公主眼神突然一厉,自袖中滑出一柄削水果的小刀,猝不及防,猛然扎进赵王胸膛。
剧痛之下,赵王猝然睁眼。
一眼对上宜嘉公主癫狂的神色,惊惧求生是本能,他一时也忘了思考身在何时何地,只嘶哑着嗓音叫:“宜嘉,你……”
“报应!”宜嘉公主仍是吃吃的笑,双手用力按着小刀往下压。
她倾近赵王耳边,一个字一个字艰难从牙缝里往外挤:“漾哥儿没了。你机关算尽又怎样?”
“五哥,我想过了,这就是咱俩的报应。”
“你那么疼他……黄泉路上,一定不舍得叫他一个人走,我们跟他一起走。”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仅限于两人之间。
太医从旁拼命拉扯,却一时敌不过一个求死之人的力气。
赵王痛苦到面容扭曲,却因为中毒虚弱,一条死鱼一般躺在床上,无从反抗。
“来人,快来人!公主殿下疯了!”太医大声叫喊。
宜嘉公主被他拉扯的心烦,随手掀翻床头小桌上的烛台和油灯。
灯油泼在床帐和真丝的被褥衣物之上,火苗一窜老高。
火蛇扑面,太医惊恐后退,只能屁滚尿流往外冲。
“不!”赵王的半边身子被卷入火海,求生欲爆发,他嘶哑哀求:“宜嘉……涯哥儿,我们还有涯哥儿……他还小,你不……不能抛下他!”
他不提秦涯还好,宜嘉公主面色更加扭曲痛苦。
“不!”她癫狂的坚决摇头,“你死了,他就会像安郡王一样,继承你的爵位安享富贵,陛下会庇护他。为了你的大业,为了你的野心,漾哥儿死了,已经够了!”
说话间,她拼命按着挣扎的赵王,脸上带着视死如归的解脱。
她依旧还在吃吃的笑:“五哥,你错了我也错了,我们都去死吧。涯哥儿的身份见不得光,我们都死了,这个秘密就不会暴露,为人父母,我们能为他做的,就只剩这一件了!”
她脑袋枕在赵王胸口,实则为了顺手稳稳压住刺入赵王胸膛的匕首。
绝望之余,赵王无比清晰意识到,宜嘉公主已经疯了!
被他用一连串的谎言毒计,逼疯的!
? ?二更。
?
赵王妃:机会给你们准备好了,你们要争气啊!
?
阿瑾:不能第一线吃瓜的忧伤,谁懂?
?
庄林:我……呕……为了吃瓜,我牺牲了太多。
?
楚王一家:摩拳擦掌,等捉奸!
?
宜嘉公主:一起死?
?
赵王:不,我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