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自由之翼2046:“我同意@真相与正义01,这事太蹊跷了!深瞳一向善于操控舆论!”该讨论串迅速被大量谴责回复淹没,并被平台标记为“可能存在误导性信息”。
@东京的小林:【日本】“太悲惨了,无论有什么理由,伤害平民都是不可原谅的,那些遇难者也有家人,他们的生活就这样被毁了,#为Z-7遇难者祈祷#”→配图是蜡烛。”
回复@热血青年:“祈祷有什么用?应该支持深瞳彻底消灭这些极端分子!”
@拉希德不眠夜:【拉希德本地账号,Ip隐匿】“我是拉希德人,我知道深瞳对我们国家的侵蚀,但这次……‘烛火’做得太过了;我邻居的侄子就在那晚死了,他才二十岁,我们现在既恨深瞳,也恨‘烛火’,我们到底该怎么办?”这条帖子引发了少量拉希德本地人的共鸣和更激烈的争论。
@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戴维斯:【认证专家】“此次事件标志着‘烛火’组织的本质发生了根本性蜕变,他们已从一支具有政治诉求的抵抗力量,堕落为漠视生命的极端主义实体,国际社会应重新评估对其的定位,并与深瞳合作,共同应对这一安全威胁。”这条分析被众多媒体和政要账号引用。
莱拉无力地关闭了平板电脑,那些来自全球的愤怒评论像鞭子一样抽打在每一个成员心上。
卡里姆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微微抽动。
巴塞尔不再怒吼,只是眼神空洞地看着地面,那47条人命的重压让他喘不过气。
“他们……他们都认为我们是恶魔……”萨米尔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被全世界抛弃了……”
法迪缓缓站起身,安全屋内死寂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的背影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我们输了。”他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疲惫和悔恨:“不是输在战场上,是输在这里。”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又指了指屏幕上那些代表“民意”的滚滚洪流。
“深瞳……他们用最狠毒的方式,让我们亲手埋葬了自己。”
法迪闭上眼睛,巨大的疲惫和悔恨几乎将他击垮。
他终于明白了,深瞳根本不需要捏造。
他们只需要在情报上稍作隐瞒,将那些临时工的存在作为“惊喜”留给他们,就能用最残酷、最真实的方式,将他们从“反抗者”变成“刽子手”。
他们摧毁了一个数据站,却踏着几十具无辜者的尸体,输掉了人心,输掉了道义,也输掉了未来。
深瞳用几十条人命作为代价,将他们牢牢钉死在了“极端犯罪组织”的耻辱柱上,再也无法挣脱,安全屋内,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屏幕上遇难者家属撕心裂肺的哭声在回荡。
王宫深处,书房中。
阿米尔王子独自坐在宽大的书桌后,屏幕上那些关于“烛火”造成平民伤亡的全球报道,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在他的脖颈,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蹩脚的演员,在深瞳精心搭建的舞台上,配合着演完了一场自己以为是“反抗”,实则是自掘坟墓的戏码。
那点刚刚燃起的、微不足道的火苗,还未成势,就被对方用最残酷的现实和滔天的舆论彻底浇灭。
书房厚重的雕花木门,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被无声地推开。
深瞳驻拉希德高级顾问卡尔文,像一道优雅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他脸上挂着那种阿米尔早已熟悉、却永远无法适应的、仿佛雕刻上去的微笑,微微欠身。
“殿下,希望没有打扰到您的……沉思。”卡尔文的声音温和依旧。
阿米尔的心脏猛地收缩,几乎要跳出胸腔,他看着卡尔文,如同看着一个带来噩耗的死神信使。
卡尔文没有等待邀请,径直走到书桌前,将一个薄薄的、没有任何标识的灰色文件夹,轻轻放在光滑的桌面上。
“一些……令人遗憾的消息,需要向您汇报。”卡尔文淡淡说道:“我们成功抓获了一名‘烛火’组织的核心成员,技术专家,萨米尔,在确凿的证据面前,他对自己参与袭击Z-7数据站,并间接导致数十名无辜同胞丧生的罪行供认不讳。”
阿米尔的指尖瞬间冰凉,萨米尔……那个戴着厚眼镜,有些腼腆,却在技术上有股执拗劲的年轻人,他见过他,在哈桑老师还活着的时候,在一些非公开的学术交流场合。
卡尔文修长的手指优雅地翻开文件夹。
第一页,是一张高清照片——萨米尔被两名深瞳士兵架着,脸上布满青紫和血痕,眼神涣散,早已没了往日的神采。
第二页,是几份经过“深度数据还原”的通讯记录截图,发送和接收的Ip地址被红圈醒目地标记出来,精确地指向阿米尔这间书房的私人网络终端。
第三页,是一段音频波形图和文字记录,文字被刻意放大:“……巡逻队……时间必须精确……确保混乱……”
那声音,经过特殊处理,带着电流的杂音,却依稀能辨认出……是他自己的声音!是他在极度紧张和保密的情况下,与“夜莺”联络时说过的话!
“这些证据,逻辑清晰,链条完整。”卡尔文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手术刀,开始切割阿米尔最后的心理防线。
“它们描绘了一个令人痛心的故事:拉希德尊贵的王子,与一个已被证实双手沾满平民鲜血的极端恐怖组织秘密勾结,策划并实施了这场骇人听闻的袭击。”
他稍稍停顿,然后才继续说道:“深瞳的立场,殿下您是清楚的,我们与拉希德政府紧密合作,致力于根除一切危害王国稳定与人民安全的毒瘤,对于恐怖主义,以及任何形式的支持者,无论其身份如何尊贵,我们都绝不会姑息。”
卡尔文向前迈了一小步,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深邃的眼睛如同两个黑洞,牢牢锁住阿米尔惊恐失措的瞳孔。
“现在,摆在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第一条路,您发挥您的影响力,配合我们的行动,提供我们所需要的信息,协助我们,将‘烛火’这群丧心病狂的极端分子,连根拔起,彻底清除;事成之后,您依然是拉希德备受爱戴的王子,是王国的未来,这次……不愉快的误会,将随风而逝,永远不会出现在任何官方记录中,您,和您所珍视的一切,都将安然无恙。”
“第二条路,”卡尔文冷声道:“我们将这些确凿的证据,原封不动地公之于众,届时,全球媒体将如何报道?‘王子竟是恐怖分子同谋!’‘王室勾结极端组织屠杀平民!’您想象一下那个场景,殿下!您将不再是王子,您会被剥去所有光环,成为一个被全世界唾弃的、勾结恐怖分子、手上间接沾染无辜者鲜血的……国家罪人!您,您的家族声誉,您所关心的一切人和事,都将在耻辱的泥潭中,万劫不复,永世不得翻身。”
卡尔文直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本就一丝不苟的领带和袖口,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次寻常的商务陈述。
“您有二十四小时做出决定,明天这个时候,我会再来聆听您的……最终选择。”
说完,他再次微微欠身,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房,轻轻带上了门。
厚重的房门隔绝了内外。
阿米尔独自僵坐在椅子上,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他死死盯着桌面上那份灰色的文件夹,它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视线里,也烫在他的灵魂上。
出卖“烛火”,用几十条或许本不该死的性命和同伴的鲜血,来换取自己的苟且?还是……坚持那点可笑的“原则”,然后和“烛火”一起,被深瞳和全世界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彻底毁灭?
冷汗,浸透了他华贵的衣衫。
书房里奢华的一切,此刻都变成了冰冷的囚笼。
他知道,无论选择哪条路,他都再也回不去了。
卡尔文留下的,不是一个选择,而是一个早已注定的、残酷的结局,他只是那个被逼着,亲手按下执行键的人。
王宫密室,二十四小时后。
时间像是凝固在王子的书房里,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天光,只有书桌上一盏古老的黄铜台灯亮着,在光滑的桌面上投下一圈昏黄的光晕,也将阿米尔的脸分割在光明与阴影之间。
当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再次被无声推开时,阿米尔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卡尔文的身影,如同精确计算过的程序,分秒不差地出现在门口。
他没有立刻走进来,而是站在光影交界处,没有问候,没有催促。
书房里只剩下阿米尔自己有些紊乱的呼吸声,以及墙上那座古董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每一声都敲打在他的神经上。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阿米尔终于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道:“我……需要一个新的联络方式。”
他停顿了一下,艰难地吞咽,喉结滚动:“一个他们……‘烛火’……绝对会相信,不会起疑的渠道。”
阴影里,卡尔文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不是笑容,更像是一个猎手看到猎物终于踩进陷阱时,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冷酷的满意。
“很好。”卡尔文的声音平静道:“殿下做出了……符合您身份和利益的明智选择。”他在书桌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阿米尔。
“渠道,我们会提供。”卡尔文继续道:“是哈桑生前埋得最深的一条线,一条连‘烛火’残党自己也以为早已随着哈桑的死亡而彻底失效、只存在于理论上的‘终极应急线路’,用它,他们无法怀疑。”
阿米尔抬起头,阴影中他的眼睛带着血丝,望向卡尔文。
“至于理由……”卡尔文微微歪了歪头,似乎在斟酌词句,缓缓说道:“就说,尊贵的王子殿下,因Z-7数据站那场导致数十名本国平民丧生的‘悲剧’而深感震惊与愤怒;您认清了深瞳才是这一切惨剧的根源,是他们冷酷的计划导致了无辜者的死亡,您对深瞳的暴行忍无可忍,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亲自……为他们,‘烛火’,创造一个向罪魁祸首复仇的绝佳机会。”
他稍稍前倾身体,台灯的光线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更深的阴影:
“而那个复仇的目标,就是——我。”
阿米尔猛地抬起头,眼中的难以置信几乎要溢出来,他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人,用自己的性命做诱饵?这疯狂超出了他的想象。
卡尔文清晰地捕捉到了他脸上的震惊,那似乎取悦了他。
他慢悠悠地,几乎带着一丝欣赏的语气说道:“殿下,不必如此惊讶,最完美的谎言,往往需要掺杂进最真实的欲望,才能以假乱真。”
他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剖开阿米尔的内心,笑着说道:“您告诉我,殿下,您内心深处,难道不恨我吗?难道不曾有过那么一瞬间,希望看到我,卡尔文,和下面那些您曾经试图帮助、如今却沾满‘平民鲜血’的‘烛火’亡命徒……一起在爆炸和枪火中,同归于尽吗?”
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却又带着刺骨的冰冷:“现在,我给您这个机会,把这个隐藏在心底的念头,变成您取信于他们的、最有力的武器,利用这个理由,正好可以完美地宣泄您这份……一直被您小心翼翼压抑着的、真实的愤怒。”
阿米尔感到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扔在冰天雪地里,内心最深处的、连自己都不敢直视的阴暗念头,被对方如此轻描淡写地、赤裸裸地摊开在桌面上。
在卡尔文面前,他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他只是一个透明的、被随意摆弄的傀儡,这种认知,比任何直接的威胁,都更让他感到恐惧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