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黑松岭的追击与反追击
天刚亮透，黑松岭的雾气还没散尽，华伦特就被苏迪罗的手肘轻轻碰醒。他一睁眼，就见苏迪罗正皱着眉贴在灌木丛边缘，淡紫色的眼眸盯着岭口方向，耳朵微微颤动——那是暗精灵感知危险时的本能反应。
“搜捕队动了。”苏迪罗的声音压得极低，连呼吸都放轻了，“先听见的是马蹄声，很轻，不是冲锋的节奏，应该是探路的轻骑兵。后面跟着步兵的脚步声，分了至少三队，正往树林里推进。”
华伦特撑着石头坐起身，背部的伤口被扯得发疼，昨晚重新包扎的布条又洇出了暗红的血印。他悄悄拨开眼前的灌木枝叶，朝着岭口方向望——晨光下，十几匹轻骑兵正沿着树林边缘慢慢前行，骑士们没穿重甲，只披了轻便的皮甲，手里握着短矛，时不时勒住马低头观察地面，显然是在找他们的踪迹。
而在轻骑兵身后五十步远，三队步兵正呈“品”字形散开，每队约莫二十人，手里拿着长盾和短刀，脚步放得极慢，有人还拿着小铲子，遇到可疑的痕迹就蹲下来拨弄落叶，连马蹄印压过的草茎都要仔细查看。
“是‘探骑开道，步队清区’的搜捕法子。”华伦特低声对身边的兰斯特解释，“轻骑兵先查大致方向，步兵小队再跟进搜细节，一旦发现痕迹，骑兵就会传信号，把周围的队伍都调过来合围。”
兰斯特听得脸色发白，赶紧把鲁特琴往怀里抱了抱，声音发颤：“那、那我们怎么办？他们分得这么散，咱们往哪躲啊？”
“不能往岭口方向退，也不能待在开阔地。”苏迪罗已经看清了搜捕队的路线，抬手往黑松岭深处指，“往左边走，那里有片密集的矮松林，树间距窄，骑兵进不去，步兵搜起来也慢。而且矮松林里有不少天然的岩缝，能暂时藏身。”
三人不敢耽搁，解下马匹缰绳时特意用布捂住马嘴——生怕马匹嘶鸣引来搜捕队。华伦特走在最前面，机械短刃握在手里，却没出鞘，只是用刃背轻轻拨开挡路的树枝；苏迪罗跟在中间，一边扶着华伦特的胳膊（怕他伤口发力牵扯），一边侧耳听着身后的动静；兰斯特牵着两匹马走在最后，每一步都踩在华伦特的脚印里，尽量不留下新的痕迹。
刚走进矮松林没多远，身后就传来轻骑兵的呼喝声：“这边有马蹄印！是新的！”
华伦特心里一紧，赶紧示意两人躲到一棵粗壮的松树后。这棵松树的树干足有两人合抱粗，树身还凹进去一块，正好能容下三人一马。他们刚缩进去，就见两名轻骑兵骑着马从三十步外的树林里经过，其中一个骑士还勒住马，弯腰看了看地上的痕迹，对同伴说：“看这印子的深浅，应该刚走没多久，往矮松林里去了。我去报信，你在这盯着，别让他们跑了！”
另一个骑士点头，翻身下马，握着短矛靠在树旁，目光警惕地扫着矮松林的方向。华伦特屏住呼吸，连指尖的斗气都收得干干净净——他怕斗气的微光会被对方察觉。苏迪罗则悄悄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破魔箭，搭在银纹长弓上，箭尖对准了那名骑士的方向，却没拉满弓——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想暴露位置。
好在那名去报信的骑士很快就带着一队步兵赶了过来，共二十人，为首的步兵小队长接过骑士手里的痕迹报告，皱着眉下令：“两人一组，散开搜！注意看地上的草和落叶，只要有翻动的痕迹就喊！骑兵留在外围，别进矮松林——树太密，马转不开身！”
步兵们立刻分散开来，两人一组，拿着短刀拨弄着地上的落叶，一点点朝着华伦特他们藏身的松树靠近。兰斯特的手都在抖，鲁特琴的琴弦被他按得发紧，苏迪罗悄悄碰了碰他的胳膊，用口型示意“别慌”。
就在这时，最靠近他们的两名步兵停在了离松树十米远的地方，其中一个蹲下来，指着地上的草茎说：“你看，这草被踩弯了，还没直起来，肯定有人从这过！”
另一个步兵刚要应声，远处突然传来小队长的喊声：“那边！我看到马尾巴了！往东边跑了！”
两名步兵立刻站起身，朝着小队长指的方向跑去，连地上的痕迹都忘了细查。华伦特悄悄探出头望了一眼——原来是一只野鹿从树林里窜了过去，棕褐色的尾巴在晨光里晃了一下，正好被小队长当成了马尾巴。
“走！趁他们注意力在东边，赶紧往矮松林深处挪！”华伦特低喝一声，牵着马从树后钻出来，脚步放得极轻。苏迪罗和兰斯特赶紧跟上，三人在矮松林里快速穿行，树干的阴影正好遮住他们的身形，偶尔有步兵的脚步声从旁边经过，都被树叶的“沙沙”声盖了过去。
又走了约莫一刻钟，苏迪罗突然停住脚步，侧耳听了片刻：“前面有骑兵的动静，应该是另一队探路的轻骑，大概五个人，正往我们这边来。”
华伦特立刻示意两人躲进旁边的岩缝——这岩缝藏在几棵矮松后面，开口只有半人高，里面却足够容纳三人。他们刚钻进去，就听见马蹄声从岩缝前经过，骑士的对话声清晰地传了进来：
“队长说矮松林里要仔细查，别让那几个人漏过去了。”
“放心吧，步兵队跟在后面呢，就算他们躲在树后，也能被搜出来。”
“听说那叫华伦特的是个斗士？咱们可得小心点，别栽在这。”
马蹄声渐渐远去，华伦特才松了口气，靠在岩缝壁上，后背的伤口又开始疼，额角渗出了冷汗。苏迪罗赶紧从行囊里取出草药，小心地帮他重新处理伤口：“刚才太险了，再晚一步就被骑兵撞见了。”
兰斯特靠在岩缝口，扒着石头往外看：“外面的步兵好像还在搜，他们分了这么多队，咱们就算躲得过这波，也躲不过下一波啊。”
华伦特看着岩缝外的晨光，心里渐渐有了主意：“他们的搜捕队虽然多，但都是按‘从外到内’的顺序推进，而且轻骑兵和步兵配合有间隙——骑兵快，步兵慢，咱们可以趁着两队搜捕兵的间隙，往黑松岭更深处走，那边地形更复杂，他们的搜捕网肯定没那么密。”
苏迪罗点头附和：“我刚才听骑兵的对话，他们好像以为我们会往东边跑，咱们正好反着来，往西边的乱石区走——那里石头多，能掩盖痕迹，步兵也不好展开队形。”
三人不再犹豫，等外面的步兵脚步声走远后，悄悄从岩缝里钻出来，朝着西边的乱石区快步走去。晨光下，矮松林里的搜捕队还在有条不紊地推进，步兵的呼喊声、骑兵的马蹄声此起彼伏，像一张越收越紧的网，朝着黑松岭深处蔓延。而华伦特三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乱石区的阴影里，只留下几串被石头掩盖的浅淡脚印，在搜捕队的视线之外，朝着更未知的深处前行。
矮松林里的呼喊声越来越近，连石头被踢动的脆响都清晰可闻——搜捕队的包围圈正在收缩，每一片树荫、每一处岩缝都成了步兵重点排查的目标。华伦特靠在乱石堆后的岩缝里，能看到远处的步兵正两两一组，像梳子一样扫过矮松林与乱石区的交界，手里的短矛时不时戳向灌木丛，连半人高的草堆都要拨开查看。
“不行，他们快搜到乱石区了。”华伦特攥紧机械短刃，背部的伤口因紧绷的肌肉隐隐作痛，“再躲下去，等他们把乱石区也围满，我们就真的没机会了。”
苏迪罗蹲在岩缝口，淡紫色的眼眸盯着远处的搜捕队，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银纹长弓的弓臂：“刚才听他们的对话，搜捕队分了五队，每队三十人，步兵在前，轻骑兵在侧翼巡逻，彼此间距不过百米，一旦发现动静，能立刻互相支援。”
兰斯特抱着鲁特琴，指节泛白：“那声东击西……怎么弄？我们只有三个人，他们一队就有三十人，万一引太多过来，反而会被围死。”
华伦特抬头望了眼乱石区的地形——这里的石头大小不一，最大的有一人多高，错落堆叠成天然的屏障，缝隙间还长着半枯的灌木，既能藏身，又能借助回声混淆方向。他心里渐渐有了主意：“苏迪罗，你还有几支带火焰的信号箭？”
“只剩两支了。”苏迪罗从箭囊里摸出一支裹着松脂的箭，箭尾还缠着干燥的麻绳，“是之前在边境哨所买的，本来想用来求救，现在正好能派上用场。”
“就用它。”华伦特的手指在乱石堆上划过，“你带着信号箭，往东边走两百步，找个高一点的石头，把箭射向天空——火焰一亮，东边的搜捕队肯定会往那边赶，他们的间距会拉开。我和兰斯特在西边的乱石堆后面埋伏，等最靠近我们的那队步兵被吸引走一半，就冲出去解决剩下的落单者。”
苏迪罗点头，接过信号箭：“我射完箭会往北边绕，假装我们往那边逃，把侧翼的轻骑兵也引开，给你们争取时间。你们动作要快，解决完立刻撤到北边的岩缝，我在那里等你们。”
兰斯特赶紧补充：“我的声波可以控制范围，到时候我用低频震碎几块小石头，制造‘有人踩空’的动静，把落单的步兵引到乱石堆里，方便你们伏击。”
三人迅速分工，苏迪罗先猫着腰钻进乱石堆的缝隙，淡紫色的身影在阴影里一闪，就消失在东边的方向。华伦特则扶着岩缝壁站起身，忍着背部的疼痛，将机械短刃的斗气收至刃尖——只留一点淡金色的微光，既不暴露位置，又能保证劈砍时的力度。兰斯特则抱着鲁特琴，悄悄挪到乱石堆的缺口处，指尖按在琴弦上，随时准备拨动。
没过多久，东边突然亮起一团橙红色的火焰——苏迪罗的信号箭射上了天空，火焰在晨光里格外显眼，连远处的轻骑兵都能清楚看到。紧接着，就听到东边传来搜捕队小队长的呼喊声：“那边有信号！快过去！别让他们跑了！”
华伦特透过乱石的缝隙望去，原本靠近西边的那队步兵果然动了，一半人朝着东边的火焰方向跑去，剩下的五人则留在原地，举着短矛警惕地盯着四周，还在喊：“你们先去，我们在这守着，有动静立刻喊！”
“就是现在！”华伦特低喝一声，兰斯特立刻拨动琴弦——低频声波顺着乱石堆扩散，“咔嚓”几声，几块拳头大的石头从高处滚落，砸在西边的灌木丛里，发出“沙沙”的响动。
“那边有声音！”留在原地的五名步兵立刻警惕起来，举着短矛朝着灌木丛的方向走去，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乱石堆里，华伦特正贴着石头缓缓移动。
等五人走到灌木丛前，弯腰拨弄枝叶时，华伦特突然从乱石堆后冲出，机械短刃带着斗气，精准地劈向最外侧步兵的短矛——“铛”的一声，短矛被劈成两段，那步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华伦特一脚踹倒在地，晕了过去。
剩下的四人顿时慌了，刚要转身，兰斯特的声波再次袭来——这次是高频震颤，直接刺向他们的耳膜。“头好晕！”一名步兵晃了晃脑袋，手中的短矛“当啷”落地；另一名步兵想喊人，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捂着耳朵后退。
华伦特趁机上前，短刃快速划过，将两人的短矛挑飞，又用刀背敲在他们的后颈，解决了两人。最后一名步兵见势不妙，转身就想往东边跑，却被华伦特甩出的短匕（从机械短刃上拆分的配件）击中膝盖，惨叫着摔倒在地。
“快，把他们拖进岩缝！”华伦特喘着气，背部的伤口又渗了血，他扶着石头，看着兰斯特把五名步兵拖进旁边的岩缝，又用乱石挡住入口——这样至少能拖延一会儿，等搜捕队发现少了人，他们已经转移了。
两人刚收拾好痕迹，就看到苏迪罗从北边的乱石堆后跑过来，手里的银纹长弓还搭着一支箭：“我把侧翼的轻骑兵引到北边的树林里了，他们以为我们往那边逃了，暂时不会过来。但东边的搜捕队很快会发现被骗，估计半个时辰内就会回来。”
华伦特点点头，忍着疼痛爬上一块高石，往远处望——东边的火焰已经熄灭，搜捕队的呼喊声渐渐往回传，显然是发现被骗了。他跳下来，对两人说：“我们得趁这半个时辰，再解决一队步兵，打乱他们的搜捕节奏。北边有片更大的乱石堆，里面有不少深缝，我们可以故技重施，让苏迪罗射一支信号箭引开大部分人，我们伏击剩下的。”
苏迪罗却皱起眉：“信号箭只剩一支了，射完就没了。而且刚才那队步兵失踪，他们肯定会警惕，不会再轻易分兵。”
兰斯特突然开口：“我有办法！我的鲁特琴可以模仿骑兵的呼喊声，比如喊‘这边发现踪迹了！快来人！’，他们听到骑兵的声音，肯定会以为是侧翼的轻骑发现了我们，会分更多人过去。”
华伦特眼睛一亮：“好主意！兰斯特你留在乱石堆上，用声波放大声音，模仿骑兵的呼喊；苏迪罗你在北边的石头后射箭，假装我们在反击；我则躲在中间的乱石缝里，等他们分兵后，解决落单的小队。”
三人立刻行动，兰斯特爬上一块高石，深吸一口气，指尖在鲁特琴上拨动——这次他没有用干扰声波，而是调整频率，让声音变得粗哑，模仿骑兵的喊叫声：“北边！我看到他们了！快过来支援！”
声音顺着乱石堆的回声扩散开，远处的搜捕队果然有了动静，小队长的呼喊声传来：“骑兵在北边发现了！快，调一半人过去！剩下的跟我搜西边！”
华伦特躲在中间的乱石缝里，看着一队步兵分成两半，一半朝着北边跑去，剩下的十人则跟着小队长，朝着西边的乱石堆走来。苏迪罗趁机在北边射出一箭，箭尖擦着一名步兵的铠甲飞过，钉在石头上，制造出“有人伏击”的假象。
“在那边！”小队长立刻指着苏迪罗射箭的方向，带着十人冲了过去。华伦特则从乱石缝里冲出，机械短刃劈向落在最后的两名步兵——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斗气击中，倒在地上。
前面的步兵听到动静，刚要转身，兰斯特的高频声波就袭来，震得他们头晕目眩。华伦特趁机冲上前，短刃快速划过，又解决了三人。小队长见状，举着长剑朝着华伦特扑来：“叛徒！受死！”
华伦特侧身避开，短刃贴着长剑的轨迹斜挑而上，斗气撞在长剑上，震得小队长手臂发麻。他趁机上前一步，短刃抵在小队长的咽喉处：“别动！再动就杀了你！”
小队长却不肯投降，抬脚朝着华伦特的伤口踢去。华伦特忍着疼，短刃微微用力，划伤了他的咽喉：“说！阿尔弗雷德的指挥营在哪？五千骑士还有多少没进山？”
小队长脸色发白，却还是嘴硬：“我不会告诉你的！国王陛下不会放过你的！”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更多的呼喊声——东边的搜捕队已经回来了，还带着更多的步兵，显然是发现了失踪的小队。苏迪罗赶紧跑过来，对着华伦特喊：“快撤！他们回来了！”
华伦特瞪了小队长一眼，用刀背将他敲晕，又和兰斯特一起，把剩下的步兵拖进乱石缝里隐藏。三人不敢耽搁，朝着北边的岩缝跑去，身后的呼喊声越来越近，乱石堆上的脚印很快就会被搜捕队发现。
跑到岩缝前，华伦特靠在壁上，大口喘着气，背部的伤口疼得他直冒冷汗。苏迪罗检查了一下箭囊，剩下的破魔箭已经不多了；兰斯特的手指也因为频繁拨动琴弦，微微发颤。
“虽然解决了两队，但他们的人越来越多了。”兰斯特看着岩缝外的动静，声音发紧，“下一波搜捕，肯定会更严。”
华伦特点点头，攥紧机械短刃：“但我们也打乱了他们的节奏，至少争取到了时间。接下来，我们得往黑松岭更深处走，那里有沼泽和魔兽巢穴，搜捕队肯定不敢轻易进去——只有到了那里，我们才能真正摆脱他们。”
岩缝外，搜捕队的呼喊声越来越近，乱石堆上的痕迹很快就会被发现。三人稍作休息，便再次钻进黑暗的树林里，朝着黑松岭深处的沼泽方向跑去。晨光下，他们的身影在乱石与树木的阴影里穿梭，身后的包围圈虽未完全打破，却也因这两次声东击西，暂时露出了一丝缝隙——而这丝缝隙，就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