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希昭舒服地喟叹一声,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几分慵懒的笑意,“真好喝。”
陆青川见她喜欢,眼里的笑意更浓了,他受伤期间都是她照顾的,现在轮到他照顾她了。
陆青川又舀了一勺鸡汤递过去,“慢点喝,锅里还有。”
他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喝着汤,夕阳透过窗户纸落在她脸上,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看着她喝完最后一口汤,他伸手替她擦了擦嘴角,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我们晚上吃鸡汤面怎么样?”
顾希昭笑着点点头,“好啊,那就吃鸡汤面吧!”
陆青川失笑,伸手在她鼻尖轻轻刮了下,便起身往厨房走去。
他用砂锅将鸡汤盛了一半装起来,留下将近两碗的样子,等鸡汤再次沸腾后,将他自己做的手擀面一点点的放进去,用锅铲搅拌,防止面条粘连在一起,接着又敲了两个鸡蛋进去。
顾希昭喝了灵泉水,四肢的酸软渐渐散去,身上有了力气,她走到厨房门口,倚着门框,目光落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上。
夕阳的金辉从厨房的小窗斜斜漏进来,给陆青川宽厚的脊背镀上一层暖融融的光晕,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愈发高大,连带着他微微弓身搅动锅里面条的动作,都透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感。
看着看着,顾希昭突然愣在那里,眼神一点点变得恍惚。
脑海深处,一段尘封的记忆猛地翻涌上来。
上辈子,她被下放到乡下牛棚,日子过得暗无天日,有一次去地里干活,被村里的二流子堵在玉米地,那人满嘴污言秽语,伸手就要扯她的衣裳。
她拼命挣扎,却抵不过男人的蛮力,眼看就要被对方拖进深处,绝望像冰冷的水一样淹没了她。
就在那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像凭空出现般冲了过来,没等她看清模样,就听见二流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那人动作利落得惊人,三两下就把二流子揍得鼻青脸肿,抱着头连滚带爬的跑了。
她瘫在地上,惊魂未定,想抬头道谢,却只看到那人转身离开的背影。
阳光穿过玉米叶的缝隙,落在他身上,那背影挺拔、宽阔,带着股不容错辨的英气,就那样一步步走远,直到消失在田埂尽头。
这些年,她总在午夜梦回想起那个背影,却始终不知道恩人是谁。
可此刻,眼前陆青川的背影,与记忆里那个模糊的轮廓渐渐重叠。
一样的高度,一样的肩宽,连走路时脊背挺直的弧度,都分毫不差,仿佛是同一张剪影被时光复刻了过来。
是他?
真的是他吗?
顾希昭捂住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鼻子猛地一酸,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顺着脸颊滚落。
那些年受过的委屈、恐惧,在认出恩人的这一刻,全都化作了滚烫的泪。
原来不是命运不公,原来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早已有人为她挡过了风雨,而这个人,如今就站在她的面前,成了她的丈夫。
陆青川似乎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回过头来,看到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吓了一跳,手里的锅铲‘当啷’一声掉在灶台上,大步走过来,“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伸手想替她擦泪,顾希昭却猛地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膛,哽咽着说不出话,只有眼泪越流越凶,像是要把积压了半生的委屈、后怕与感激,都借着这滚烫的泪倾泻出来。
陆青川僵硬了一下,随即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里满是慌乱与心疼,“昭昭?到底怎么了?你说句话啊……”
顾希昭只是摇摇头,手臂却收得更紧,仿佛要将自己嵌进他的骨血里。
前世的惊惶与绝望,那些午夜梦回的感激与遗憾,此刻都堵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口。
说什么呢?
前世的事情,太荒唐了,也太复杂了,现在真的没法说,也说不清了。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他们能做的,就是把这一世的日子过好。
陆青川见她不肯说,也不再追问,只是耐心地拍着她的背,任由她抱着,直到怀里的人哭声渐渐小了,他正要开口说些什么,顾希昭却像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脸颊瞬间涨得通红,急忙松开他,眼神里满是窘迫。
“我……我回屋拿点东西。”她含糊地丢下一句,转身就往堂屋跑,脚步都带着点慌乱。
陆青川愣在原地,看着她几乎是逃也似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被泪水浸湿的地方,正纳闷着,就见顾希昭拿着个布包匆匆跑出来,往院角的茅房去了。
他站在厨房门口,心里一直在想着刚才那事,顾希昭刚才哭成那样,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是因为太疼了?
没等他想明白,茅房那边传来动静,顾希昭走了出来,一手捂着小腹,眉头轻轻皱着,脸色也比刚才差了一些,脚步有些虚浮。
陆青川心里一紧,赶紧大步迎上去,扶住顾希昭,担心的问道,“昭昭,你怎么了?”
顾希昭脸颊泛红,眼神有些躲闪,不好意思的说道,“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来了。”
陆青川先是一愣,随即猛地反应过来,是女同志每个月的那几天到了。
没想到偏偏在他们刚成为真正的夫妻之后,就遇上了这茬。
想到这里,陆青川的耳根也悄悄热了,扶着她的手不自觉地放轻了力道,柔声道,“我送你回屋歇着。”
他小心的扶着顾希昭回了房间,让她靠在炕头的被褥上,又替她盖好薄被,才转身往厨房去。
锅里的面条还在沸腾的鸡汤里煮着,再煮下去就要坨成一团了,他赶紧将锅里的面条给捞了出来,又从柜子里找出红糖,冲了杯红糖水,用筷子搅了搅,又放在嘴边吹了吹,试了试温度,才端进房间。
“昭昭,先喝点红糖水暖暖。”他把杯子递到顾希昭面前,语气自然了许多,“刚冲的,温度正好。”
顾希昭看着那杯冒着热气的红糖水,心里十分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