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
因为发现了弟弟的这个病情，顾天纵跟队里请了半天假，留在了家中。
顾老还打电话把大儿子一家也喊了回来，晚上一家人难得齐聚在一起吃晚饭。
王妈看着这样的情景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这可真是活久见了，顾家往年过年都遇不上这样的“奇景”。
大伯一家虽然常年不在家中，对顾妄言的关心不如顾婉如多，但他们还是打心底里疼这个侄子。
毕竟那是他们二弟留下来的唯一血脉。
顾明荣道：“言言，大伯平时忙，没什么时间回家来，可你要是有什么事，尽管联系我们，我们一定想办法回来，千万别见外。”
“就是啊，”大伯母也说，“你要是有什么不方便跟我们长辈说的，天纵跟你年龄也差不了太多，你们兄弟俩多沟通沟通。”
“爸妈，”顾天纵说，“言言也不是小孩子了，你们别拿他当幼稚园小朋友嘱咐了，他都知道的。”
顾天纵其实是怕他们突然过多的热情和关心，会让小弟感觉到不适应。
顾明荣夫妻俩也觉得有点尴尬。
他们不是很会哄小孩。
他们的儿子从小不需要人操心，自强自立惯了，他们家是放养政策，自家的儿子，再怎么严厉都无所谓，更何况顾天纵也适应这样的教育方式，但这个小侄子却不一样。
小侄子在他们眼里敏感脆弱，像个易碎的瓷娃娃，所以说什么做什么都很小心翼翼，生怕哪里做不好了，伤着了他的心。
“大伯，大伯母，你们别担心，我挺好的，没什么事，再说了，有姑姑在，姑姑都会帮我兜着。”
“也好也好，”顾明荣笑笑说，“小妹你离家近，时常回来看看爸和言言，有什么事就麻烦你多帮着点了。”
“天纵说得对，言言是个男子汉了，你们不能再惯着他了。”顾老沉着脸色道。
“爸，不着急，”大伯母说，“言言也还是上学的年纪，现在这个时代不比从前，孩子们是娇贵一些的。”
“再怎么不比从前，也不小了。”顾老坚持道。
“爸……”顾婉如还是很心疼的样子，“您都知道言言现在生病了，就好好说吧，免得孩子误会。言言现在最需要的是家人的陪伴照顾。”
大哥大嫂要回来，顾婉如提前跟他们说过这事，所以这次饭桌上，他们说话也很小心翼翼。
唯独顾老看起来还和从前一样。
“姑姑，”顾妄言开口说，“大伯，大伯母，你们其实不用这样的。我是生病了，但你们不用像保护瓷娃娃一样保护我，生怕我受到什么伤害。小时候你们就这样，反而让我觉得我跟这个家格格不入。过度的保护会适得其反，就像平时一样就好，我的病没那么严重。”
顾婉如他们三人互相看了看，难道真的是他们想多了吗？言言其实比他们想象的要更加坚强？
“这才是我们顾家的孩子！”顾老正色说，“孩子，这个病，是心理疾病，我们大家做得再好，如果你自己的心理不够强大，也于事无补。你要努力，去克服它，去跟它斗争到底！爷爷相信你可以的，对不对？你一直是个好孩子。”
顾妄言抬眼看过去，发现爷爷的眼眶其实已经红了。
他都知道。
爷爷不是不心疼他。
“爷爷，您放心，我不会认输的。”
顾妄言表现得很好，让顾老也放心了一些。
一家人绝口没提他和沈向霆之间的事。
顾明荣两口子吃完饭坐了会儿，没多久就回去了，顾天纵留一晚，明早再走。
夜深，顾老也要去休息了，上楼之前，还是沉着脸色叮嘱了一句：“你要是敢偷偷跑出去，被我知道，就把你腿打断，正巧你不想上学，那就别去了，听到没有？”
“知道了爷爷，我不出去就是，我回房睡觉。”
顾婉如在一旁，跟他轻声吐槽说：“哎……前不久，那还是他老人家挂在嘴上的根正苗红的老沈家的乖孙子，这转眼间，就变成了眼不见心不烦的臭小子。”
顾妄言一听，也笑出了声，“谁说不是呢。”
“你爷爷他啊，就是典型的猪没拱到自家的白菜就高枕无忧，一旦拱到家门口了，那是二话不说举着笤帚就往外赶！”
顾妄言笑而不语。
顾婉如陪着顾妄言上楼，两人边走边说着话。
“言言，爷爷其实是担心你，知道吧。”
“知道的。”
“爷爷跟姑姑一样都是担心你，你沈爷爷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小霆是沈家唯一的孙子，不像我们家，总还有天纵将来会结婚生子，把我们顾家的血脉延续下去。你沈爷爷家会怎么看待你们俩的感情，你们未来的路会不会很辛苦，这些都是爷爷担心的。”
他都知道。
包括霆哥虽然没说，却偶尔会自己一个人蹙眉想着什么的样子，他都看见好几次了。
嘴上说着不用他担心，沈家那边就算天塌了也有他顶着，但其实霆哥心里也没底吧。
只是为了不让他多想，才没把这些烦恼告诉他。
他都生病了，爷爷心疼他，断不会做得太过，不可能真的打断他的腿，他再乖一阵子，爷爷自然会松口。
“如果可以，爷爷肯定希望能阻止你走这条辛苦的路，盼着你能喜欢上一个女孩子，跟她结婚生子，平平淡淡地过完这辈子。”
“姑姑，虽然我跟你交过底，但我还是想再说一次，这辈子我只想和霆哥在一起。”
顾婉如看着侄子眼底的那份真挚和笃定，再一次被震撼到。
明明还是个孩子，却倔强固执，认定什么便不肯放手。
顾婉如点点头：“恩，无论问你多少次，你都会是这样的回答，姑姑懂了，会永远站在你们这边的。”
既然阻止不了孩子，那她就选择支持，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可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相信他爷爷也是这样想的，试着拦拦看，要是真拦不住，也就放手了。
孩子幸福地活下去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