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过去的蔡家老娘，真的要说媳妇，那必定是要上门相看，然后再仔细衡量，就怕亏了自己这个儿子。
但现在，她懒心得很，对这个儿子只相看两相厌。
看到蔡二狗还在那里不满，不由得冷下心来.
“你现在还有什么好挑的？你要是不答应，以后就自己照顾自己吧，老娘我这把年纪了，每天头疼脑热的，真伺候不动你了。”
她其实也才50岁不到的年纪，但是，这些日子经历的有些多，人一下子苍老了很多，此时在昏黄的灯光下，能看到白发已经爬满了头，那脖颈也有些佝偻……
蔡二狗眼瞎心盲，却是看不到老娘的辛苦。
他从小就索取惯了，此时此刻，也并没有把蔡家老娘的威胁当作一回事。
只一心觉得自己要娶一个四肢健全的黄花闺女，最好是一分钱都不花……
他一个晚上都在做着美梦，丝毫看不到老娘心中的苦。
于是，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他是被冻醒的。
那原本热气腾腾的炕头，竟然在不知什么时候就熄了火，此时冰得能冻死人。
他打着摆子，扯过被子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然后扯着破锣嗓子嚎叫起来。
“娘，你又死哪儿去了，没看到这个炕冷了吗？还不赶紧把火升起来。”
“哼！都这么大的人了，做事还这么不靠谱。”
……
他气哼哼的在那里待了好一会儿，并没有听到动静，忍不住抓起炕上的一个小笤帚，朝着门板那里砸过去。
“人呢？快出来啊！听到我的话了没？赶紧的啊……”
蔡家老娘此时还真的没有在屋子里，她几乎是枯坐了一晚上，然后大清八早的跑到大队长家。
此时，这里早已经围拢了很多人，一个个看起来情绪不是很高，正看着院子里面的几筐鱼。
这就是他们第三次捕鱼后的成果，秤了一下，大概有38斤。
几百号人，在冰面上忙碌了那么久，却只得了这么一点鱼，一家分一斤都有些不太够的，完全对不想这么多人一天的辛苦费。
鱼把头有些心情沉重的站了出来，对着大家伙儿道：“唉……我是真的老了，眼神有些不太好，这一次失误没抓到鱼，我有很大的责任。”
“以后……可能没有办法再帮到大家伙儿了，唉……”
他是真的挺内疚的，从前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但好歹也有些收获，不会让大家伙儿白跑一趟，
却不知，今年不同以往，天气要更冷一些，鱼群的生活区域也是有些变化的，用老办法去抓，落了个空也是人之常情。
此时，大家伙儿也总算是明白了王家油坊囤的人，次次捞空时的心情，怪难受的。
不过大家伙儿也没把责任推到鱼把头的身上，谁也不想这样，已经尽力了啊，大家伙儿自然是想得挺开。
在安慰了鱼把头一番后，也不知是谁突然来了一句。
“要是海哥在，咱们会不会再次爆仓啊？”
这话一下子让乱糟糟的现场安静下来。
连续两次都爆了仓，说实话，林海在其中所起的作用还是挺大的。
说不心动是假的。
只是，这一次林海人受伤了，总不能让个伤患出手吧，那也太显得他们不是人了。
蔡家老娘对于村子里面的唉声叹气没往心里去，那鱼反正也没有她的份。
昨日她头有些昏沉，并没有出工，这鱼就算是爆了仓，和他们老蔡家也没有多大的关系。
她来这时，是想找马媒婆，把这个婚事尽快敲定的。
结果马媒婆没有看到，却是被拥挤的人群给推了一下，当时就摔了一跤。
这村子里面的人现在出门都习惯穿冰爪了，也就蔡家老娘觉得有些小贵，舍不得去铁匠那里定制一个。
铁匠给的价格相当优惠了，对外能卖5毛到1块钱的东西，只收村民6毛钱，他自己就赚一点辛苦费。
主要是冬天搞铁费劲，这原材料价格也略微偏高。
要不然的话，这个东西拿到夏天去，是要更便宜一些的。
蔡家老娘摔的这一跤是真的有些惨，当时就磕到了头，还被人踩了好几脚，这才被人发现。
马郎中人就在现场，赶紧跑来查看，那后脑勺磕了好大一个包，人都快磕傻了。
大家伙儿也顾不上讨论捕鱼的事情，七手八脚的把人送回蔡家院子。
然后站在那门口处，就听到了蔡二狗那疯狗一般的咒骂声传来。
“你个老贱人，看老子是个残废，就不想管老子了是不是？”
“你休想撇下我，老子变这样，都是你害的，我真是瞎了眼了，怎么会有你这种没用的老娘。我呸……”
……
这话听得在场的人都受不了了，有那血性比较强的汉子，直接一脚把房门踹开，然后冲上去把蔡二狗拽下床，硬生生的拖到蔡家老娘面前。
“给你跪好，你个小畜生，谁教你的？竟然敢如此辱骂长辈，你还是个人吗？”
“我们村，怎么会有你这种狼心狗肺的玩意儿，我呸！”
“快给你娘磕头认错，取得她的原谅，不然的话，就从我们村滚出去，我们这里不欢迎你这种畜生！”
……
在村民的逼迫之下，蔡二狗再如何横也只能低下头，给自己的老娘磕头。
只是他只有一条好腿，说是磕头，其实也不过是坐着在那里点两个头就算完事了。
众人也不可能真的和他再闹下去，毕竟，也只是一个残疾人而已，揪着不放倒显得他们在仗势欺人了。
蔡家老娘本就有头疼的毛病，这一摔后人就有些不太好了，糊涂的看着众人。
“你们……是谁啊？在这里干什么？”
然后就连蔡二狗似乎也有些认不得了，只茫然无措的道：“你这年轻人，跪我干啥呢，你快起来，我又不认识你，真是的……”
蔡二狗瞪大了狗眼，不可思议的盯着她：“娘，你别吓我！我是二狗啊！”
蔡家老娘有些嫌弃的看着他：“瞎叫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有你这么背时的儿子，走开，不要叫我娘……”
蔡二狗终于慌了，急巴巴的道：“我的娘啊……你咋出去一趟，连儿子都不认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