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迎深深地望向周若若。
周若若似是心虚一般，歪过头不去看她。
她努力维持着自己的那份骄傲，不将狼狈的一幕展露他人面前。
她蹲下身，难得耐心地帮她紧了紧披风，“第一次见，你便打了我义妹，还说那些无辜的妆娘都是低贱之人。”
“她们，虽然在你眼中只是身份低微的寻常百姓，但却是我的手足姐妹。我不曾想，竟在那时与你结了仇，让你如此恨我。”
周若若鼻尖一酸，强撑着那副傲娇的模样，“要杀要剐，随你……”
“你连杀人都不敢，还把自己折腾的如此狼狈，两败俱伤，难道就是你想要的结果？”萧迎叹息一声。
“世上之人，很多少是身处高位，习惯了以权压人，便对寻常百姓肆意侮辱。但也有不少是从前受了欺负，便羞辱身边之人，来强行挽回自己的尊严。”
“我瞧周娘子，大概是后者。”
周若若张牙舞爪的看她，“你凭这么说我！我可是周家人！是傅家的重臣！你这个坏人！”
萧迎笑了笑，“若你真是他人眼中的重臣，也不会身边一个护卫都没有。”
“你说实话，我可以求殿下，从轻发落。”
谢青玉点了点头，看向周若若的目光尽是失望。
她潇洒利落的转身，“都带回上阳宫，待人清醒后再审。”
“不必了。”周若若站起身，直视着萧迎。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跟旁人无关。”
萧迎终于扯出一抹欣慰的笑容，“我还以为，你没有勇气承认呢。”
“其实，你也不是一个坏到骨子里的恶人，至少你没有强迫那些宫女给你顶罪，也没有牵连其他人。你也想站在阳光下，也想当一个好人的，对不对？”
她跟着谢青玉离开，没再看周若若一眼。
可身后的周若若，早已泪流满面。
……
上阳宫内。
谢青玉亦是只身一人，在月影下舞剑。
萧迎静静站在屋檐下，看着她的身影，总觉尽是落寞。
“娘子，喝盏茶吧？”荷叶忧心上前，萧迎点头道谢。
“周若若那样对我们那些姐妹，一口一个贱人称呼她们，我们不应该趁着这个机会立刻治她的罪吗？”
萧迎心疼的看向荷叶，“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其实留下她，我也有私心。她周家忠于傅家，若是能策反她，说不定在未来对我们也有好处。”
“但能不能用这枚棋子，还需考量一番。姐妹们那边总该有个交代，我会带着周若若去给她们道歉。”
“她欠下的，不会因为她的价值而改变。做错的事，总得弥补。”
荷叶抱了抱萧迎，那副笑盈盈的模样，让萧迎一瞬间感到很是熟悉。
“娘子，看来我要跟你学的，还有很多。”
“你愿意教我吗？”荷叶歪头，轻声问。
萧迎看得出她在哄自己，笑着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你是我义妹，我自然乐意至极。”
“迎儿。”谢青玉收了剑，神色依旧有些落寞。
荷叶连忙捧上另外一盏茶，“我新做的，牛乳茶。殿下尝尝？”
谢青玉品了一口，眼睛瞬间一亮。
“不错！”
“还有吗？”
荷叶点头，“我这就去取！”
萧迎望着荷叶跑远的身影，神色越发柔和。
谢青玉撩袍，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
萧迎也忙跟着坐下，“殿下不开心？”
谢青玉声音有些沉闷，“其实，周阿姐很可怜的。”
“我第一次见她，她被大皇姐的几个宫女围在角落里，脸上是好几个巴掌印。”
“也是好家人的女子，断不该被如此折辱。她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堪称才华横溢，只是门第低了，便被人奚落看低。”
“所以殿下，就让她当了您的伴读？”萧迎温声问道。
谢青玉点了点头，“我知道她从前的不易，也便容忍了她偶尔的跋扈嚣张，可没想到她竟然会这样害你。”
“女子的名节就像一道枷锁，捆的我们喘不开气。她这样害你，你竟不恼吗？”
“谁说我不生气？”萧迎无奈，叹息一声。
“初见那日，她对着我手足姐妹的尸首，出言折辱。我当时，恨不得打她一顿，让她给我的姐妹赔罪道歉。”
“可也是方才，我才知道。她其实并非一个奸恶之人，若能稍加引导，也有机会走向正途。”
“此话怎讲？”谢青玉眼中燃起一抹希望。
“若我猜的不错，那两个人，本应被人灭口的。”萧迎声音平静。
“殿下方才定然也瞧见了我的手帕，两个活人，随时可翻供，不足为惧。可死人是不会开口的，若殿下今日没有助我，御花园里，我怕是分说不清。”
“我杀人掩盖秘密，亦或是我与人私通被人发现，连带着证人一起灭口，都有可能。无论如何，对幕后之人而言都比现在的局面要好的多，那为何不灭口？”
“所以极有可能是周若若背后之人布局，让周若若做这个恶人。而周若若不忍杀人，这才只是将人迷晕，纠结片刻还是没有痛下杀手，这才在听闻我们赶来后匆忙逃走被人抓获。”
“所以，她并非一个心狠手辣之人，或许只是因为没有人教她善恶对错。”
谢青玉唇角绽开一抹微笑。
“她若知错能改，便好。”
她长舒一口气，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你知道我为何总拿母后作为榜样吗？”
“因为母后，真的个很好的人。二皇姐早年丧母，可她却能当亲生女儿般教养，与她当年年轻时如出一辙。”
她笑着，歪头轻轻碰了下萧迎的脑袋，“我给你讲讲我二姐从前的事？”
萧迎无奈笑道，“殿下莫要打趣我了，我哪敢多嘴，问二殿下的往事？”
“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母后可是天下女子的表率，二皇姐是她教出来的。她的英勇作风，理应记载在史书上！让大家都学学，该如何与夫君和睦相处！”
萧迎好奇，但却实在不敢开口问。
谢青玉轻笑一声，“我讲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