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同你没什么好说的,你功高震主,就是该死!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安焱即使想要让人看起来强硬一些,但是仍旧没有任何作用,困兽犹斗罢了。
“既如此,还请皇兄交出玉玺。”后半句英王没说,但是在场之人都知道是何意。
“乱臣贼子!竟妄想染指帝位!只要朕在一日,你都是叛贼!”安焱望着殿中的英王,此时的他似乎已经无所畏惧。
英王见安焱一口回绝,也不气恼,毕竟成王败寇,他交不交今日都难逃一死。
英王握紧手中的长剑,剑尖直指安焱。
安焱却在此时看向周璨身旁的梁染墨,“朕今日被你逼到如此境地,可遂了你的愿?”
英王不知道为何安焱会对梁染墨有此一问,不过他也知道眼下不是询问的时候。
梁染墨望向欠了她累累血债的安焱,“安焱,你今日落得这般田地完全是咎由自取。”
“父王,我们的人都到了。徐彬已经身负重伤,再无力与我们抗衡。”是安越到了。
“好。”英王应下安越的话,提着剑往安焱处走去。
安焱身边只剩十数位护卫。
“护驾!护驾!拦住他!”安焱扶着黄公公的手站起来,企图再次朝人发号施令。
那些护卫手持长刀面面相觑,眼下的局势他们都能看出来,安平帝已无胜算,今日皇位定会易主。
安焱自然能看出那些人的迟疑,“怎么,你们也要同这些反贼一样么?”
他虽然病弱,但是那些侍卫久在安焱身边,就算内心动摇,却也不敢这样阵前倒戈,所以持刀谨慎的看着提剑走过来的英王还有刚刚安越带进来的其他西南军。
“尔等都是乱臣贼子!朕才是真正的安国之……”
安焱的最后一个字话没能说出口,他低头看向自己胸前的因为用力射出而震颤的箭翎,继而缓缓向后倒去,跌坐到那龙椅之上,中箭处的龙袍慢慢被鲜血染红。
安焱口中涌上鲜血,他抬头去看那箭矢射出的方向,只见是梁染墨站在那里,手持一把长弓。
在梁染墨接过身后镇北军手中的弓箭时,周璨一开始还以为她是想要他用弓箭杀了安焱。没想到他的世子妃给了他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也不知她何时学了弓箭,竟没有同他说过。
梁染墨在西南军营时,英王担心她觉得无趣,便差人教她射箭,她学得认真练得认真,倒真让她练出来了,三十丈内可射中靶子,十五丈内更是不容小觑。
英王虽然不知道梁染墨为何会朝安焱出手。不过他还是很是欣慰,毕竟这箭准头十分精准,而且还是在他西南军中练出来!
“你!”安焱似是不敢置信,就算刚才梁染墨说三年来的桩桩件件都是她在背后谋划,但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从前那温婉贤淑、对他百依百顺的宋云,今日竟会举起弓箭要了自己的性命!
梁染墨冷冷地看着他,脸上笑意不再,她要安焱死在她手里!
越来越多的血涌上安焱的喉头,本就因那“百日昏”而十分虚弱的他加上如今这一箭,竟是连咳嗽都没力气了。
安焱死死瞪着梁染墨。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性命在飞速地流逝,他开始觉得手脚发凉,眼冒金星,很快,他的瞳孔微微放大,他什么都看不见了。他攥着黄公公的手变得越来越无力。
“陛下!陛下!陛下!!!”安焱感觉自己耳边似乎有人在喊他,可是他觉得那道声音越来越远,最终归于平静……
黄公公是离安焱最近的人,他看着安焱歪倒在龙椅上一动不动,立刻害怕地伸手放到安焱鼻子下面,没有呼吸了。似是不敢相信安平帝就这么死了,又伸手去触摸他的颈动脉,手下没有摸到任何的脉案。
安焱死了,身着象征着帝王身份的最高礼制的龙袍,胸前插着箭矢,原本明黄色的龙袍被箭伤处涌出的鲜血所浸染,变成近似夕阳的颜色,然后很快又变成朱红色,嘴角边是艳红的血痕,往后歪倒在那宽大的龙椅上。
“周璨,他是不是死了?”梁染墨伸手去握住周璨的手腕,语气里透着迟疑,视线还停留在那龙椅上。
周璨点点头,回握住他的手,镇定的声音仿佛让梁染墨漂浮不定的心落到了实处,“嗯,他死了。”
“他终于死了,这一刻,我等了好多年。”梁染墨皱紧的眉头微微放松。她原以为安焱死的时候自己会很愉悦,可是直到这一刻,她只觉得比畅快更多的是痛苦。
安焱是死了,可是宋氏的人再也回不来了……就连她,也不是原来的她了……
“染染,看我。”周璨知道梁染墨如今的注意力都在安焱身上,也知道那是个死人,但是他还是不想他的世子妃视线停留在别人身上太久,毕竟他还不是十分清楚,自己的世子妃究竟同安焱是怎样的关系、有着怎样的过往。
梁染墨顺着周璨的话转头去看他,“怎么了?”
“没怎么,安焱已死,会有人处理后面的事情,我们离开这里吧?”
“好。不过我还要去一趟惠安宫,还有一个人要见一见。”
“皇后魏氏?”周璨一听就想到了梁染墨想见的人是谁,毕竟惠安宫历来就是皇后的居所。
“嗯,安焱死了,总得把这个消息亲口告诉她,还有……”后面的话梁染墨没有说出口。
“还有什么?”周璨不知道她为什么只说了一半,开口追问道。
梁染墨迟疑了,没有立即回话。
周璨不想逼她,“无妨,不想说也无妨。”
“不是,我要魏昭昭也死在我的手里……”梁染墨一边说一边观察周璨,她担心周璨觉得自己太过奇怪。
“原来就这事儿啊,你若想自己出手,我便在旁边给你递刀,你若是嫌麻烦,让我来也行。”
梁染墨看着周璨一副“你想干啥我都顺着你”的样子,原本难受的情绪被他的话冲散,脸色不再如刚才那般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