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温德尼斯刚安慰好自己，那边艾瑞又开始趾高气扬地质问卡亚了。
“知道就好。”艾瑞点头，“但你先回答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名字！”
艾瑞暗戳戳地看了眼温德尼斯，银发青年稳稳托着他的仆人，目光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样子似乎并不在意指着她的锋利剑刃。
艾瑞撇撇嘴，心道这群骑士在气势上就输给这个银毛女了，真是懦弱的家伙们！
宫廷骑士大多由贵族的后代担任，一是可以在皇室眼前混个眼熟，给这群后代镀个金，二则是能锻炼锻炼他们的胆量，一举两得，这是贵族和皇室博弈平衡的结果。
但至于这群贵族后代有继承骑士精神，这就不在他们考虑之内了。
卡亚不知道艾瑞所想，她只是无奈笑了笑。
艾瑞的确是把她当做仆人来看的，他只在乎自己玩得尽不尽兴，仆人照顾他照顾得好不好，至于仆人的名字，仆人的身世，仆人的情愫，他一概不知也不乐于探究。
实在是一个傲慢自我的人啊。
卡亚想。
但她依旧爱他。
卡亚指了指艾瑞，然后摆手，示意他这是因为他从未问过。
但艾瑞看不懂，他叫着：“你写字给我看。”
似乎连默契都差了很多呢。
卡亚叹气，轻轻拍了下温德尼斯的手臂，想要她的姐姐带她回房间去写字。
但温德尼斯已经对某个人类的愚蠢忍无可忍了！
“你从来都没有关心过卡亚吧！”
温德尼斯如此肯定道。
她看着艾瑞就一阵无名火。
要不是他，卡亚会好好地待在海底宫殿，就算她喜欢独处不愿跟她们交流也没关系，起码她们知道她能活得长久！
人鱼三百年寿命，人类不足百年，真的值吗？
温德尼斯感到不甘，也感到迷茫。
卡亚说值得，但她并不能为卡亚找出任何立得住脚的理由。
“胡说！”
艾瑞的声音传入耳中，带着明显的气急败坏。
“我救了她，给她衣服穿，允许她睡在我的隔壁，还为她准备了一个软垫，特许她在我门口入眠！哪怕是恶魔也不得不承认我的仁慈，这不是关心是什么！”
温德尼斯是真的想要忍的，但艾瑞激怒她的本事实在厉害，她终于没忍住将剑掷出，直直插入艾瑞脚边半寸位置。
这举动，惊得一众骑士又是一番兴师动众，剑刃相撞。
其实温德尼斯脾气很不好，比艾瑞的脾气还要差，尤其是对人类。
而刚好，艾瑞是人类，还是她唯二最讨厌的人类。
温德尼斯目光越过挡在艾瑞身前的骑士们，停在艾瑞身上。
卡亚抓着温德尼斯手臂的手无意识收紧，她的目光也循着温德尼斯看的方向追去。
那里，是跌倒在地的艾瑞。
他眼神惊恐地瞪着身侧的剑，被吓出魂一般不敢动弹。
卡亚再度叹气。
小王子还待成长，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王储，并不足以让人臣服。
只是。
她对他本来就没抱幻想。
她知道艾瑞愚蠢、轻佻、头脑空虚，然而她爱他。
她知道艾瑞傲慢、庸俗、情绪易变，然而她爱他。
她知道艾瑞是个二流货色，然而她爱他。
因为卡亚爱他，所以哪怕艾瑞并不勇敢，并不谦虚，并不沉稳，她也愿意接受。
卡亚扭过头埋进了温德尼斯的锁骨处，果然，姐姐很快被她的举动吸引，卡亚伸手捧住温德尼斯的脸，因为她的顺从，卡亚轻易地将她的脸转了个方向。
于是温德尼斯知道，卡亚想要回房了。
温德尼斯顺势转身，抱着卡亚回房。
门一关，屋外众人又不知所措起来，骑士们齐齐收起剑，面面相觑，最终看向地上被吓到的艾瑞。
艾瑞在众骑士的注视下崩溃大叫：“都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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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
卡亚坐在桌边，开始以字传话。
‘或许我并不能得到他的爱，哪怕我陪伴他再久。’
温德尼斯看到最后一个字母收势，瞳孔一缩。
“怎么会这样想？”
在温德尼斯看来，她的幼妹博学仁善，通透赤诚，还长了一张极为出众的脸，哪怕不喜与鱼交流，那也是瑕不掩瑜！
她家卡亚可是个绝世好孩子！
卡亚抬头看了温德尼斯一眼，微微叹气，姐姐们总是对她有着盲目的的自信心，其中，以长姐为最。
她提笔继续写道：
‘我与他相处的这些天足够看清了。’
温德尼斯痛苦茫然的神情映入眼帘，卡亚不由感到哀伤。
其实，如果姐姐没有来的话，她应该会继续欺骗自己，幻想着有一天某位任性的王子会注视她，然后爱上她。
但温德尼斯来了，艾瑞所给予的爱比之她的王储姐姐给予她的爱，太吝啬了。
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不可能会奉献他所有的爱。
卡亚继续写道：‘或许那天相遇，本就是个错误。’
温德尼斯握住了卡亚的手，她实在见不得卡亚这样自贬自伤。
卡亚回握，朝温德尼斯露出一个释然的笑。
‘但我并不后悔。’
卡亚的目光依旧坚定，那双蔚蓝色的澄澈眸子像是包容一切的海，又或是天空。
温德尼斯又想哭了，她本来不是什么脆弱的鱼，但看着这样好的卡亚，要在这可恶的陆地上饱受折磨，她就感到痛心不已。
伟大的海神，月神，为何不庇佑你们的信徒？
卡亚还在动笔，温德尼斯的目光从羽毛笔身下移，落在一个个字母上。
‘人的确是应当爱自己的，他没错。’
只是，他太吝啬于给予她人爱意了……
‘长姐，我想去看看陆地其它地方了，你能带我去吗？’
温德尼斯低头与卡亚对视，重重点头：
“当然可以，卡亚想要干什么，姐姐都会带你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