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国站起来，脑袋便是一晕，差点摔倒在地。
“算了，村长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我们马上回来。”
汇报的人把王建国按着坐下。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大部队都回来了，带回来娟子还有四个五花大绑的拐子。
“村长，那两个女孩都送回本村了，两个村子丢了人，竟然都不找，看到我们把人送回来，还有些不敢相信。”
王毛毛兴奋地压着拐子，满脸发红地跟王建国汇报。
“这年头人吃不饱，哪有力气出去找娃，你确定没送错吧。”
“没送错，两个孩子自己认的家门。”
“行，把那几个拐子绑好了，我看看。”
王建国下令，就有人按着拐子跪在地上，狠狠地扇了几个巴掌，又踢了一脚。
李勇也回来了，站在王建国身边，朝这些人看去。
那四个人里三个是年轻人，另外一个是中年人，脸上打得一块青一块红，这时被压着抬起头。
他们的眼神清一色的凶戾，仿佛一点都不害怕，王建国说：“把人压住，明天早上扭送公安去。”
“呵呵。”
那个年纪大的拐子冷笑了一声，四个人都没说话，就要被老刘叔带着人提走，这时李勇出声拦住。
“别送公安了，直接打死埋掉，就说在山上被人吃了。”
听到这话，四个人的脸色都变了，惊恐地看向李勇。
王建国转头，有些诧异：“不太好吧，公安那边会枪毙他们，这样万一出什么事。”
“不会有事的，送到公安处反而麻烦，给公安多了事情。”李勇淡淡地说。
王建国沉默片刻，说：“也行，这年头艰难，死上几个人不算大事，更别说是拐子，没人会来找。”
就要下令，就见了四个人慌忙说起来：“你们不能打死我们，应该要把我们送公安！”
“你们怎么敢杀人，公安会找过来的！”
王建国才懒得听他们的乱叫，伸手招呼：“走，用锄头把他们锄死，埋到田里肥田。”
见王建国竟然真敢下令，这几人怕了，要是留一晚上就有转机，可现在眼看要死。
“不行，不能杀我们，你们不能杀我们！”
眼镜到几个壮硕的村民要把他们提起来，四个人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奋力挣扎，可是断了一条腿，又被打了个半残，哪里挣扎得了？
四个人都被抓到野地里，一帮人拿来锄头，李勇和王建国在旁边淡漠地看着。
“不行，你们不能杀我们，我们也是被喊过来的，是你们村子里说有人要卖小孩，我们还给了粮食呢！”
“对啊，我们是外来人，哪能无声无息的把小孩带走，是花钱买的，不算拐卖，你们杀人是犯法的！”
几个人呜呜嚷嚷的叫嚷着，都吓坏了。
听到这话王建国面色一变，村民们也都议论纷纷，老刘叔脸色难看，上前问：“谁，是谁卖小孩？”
王向前脸色很不好，忽然拿起锄头用力的朝那个人锄去。
“还多说什么，弄死再说！”
一锄头打在那人的腰上，那个人顿时疼得大叫起来，在地上弓成了一团。
这乱象打断了刚才的对话，王向前又马上去锄第2个，就见他四人中，一个年轻人指着他大声说：“就是他，就是他和他爸卖小孩，我们还给了他们10斤粮食呢！”
几个年轻人马上上去，将王向前按住了，老刘叔面色黑沉，问：“你们确定是他？”
“没错！他爸可是我们的老主顾了，以前年头好的时候我们就找他爸买过小孩，在你们村买了三个，那时候我记得他爸还是村长，偷完小孩根本没人找我们的麻烦，怎么现在村长换人了，不就拐个女娃子，还找这么远，真是背时。”
年纪大的那个拐子朝地上呸了一口，不停说着，心里颇有怨气。
“什么？”
众人都惊了，都看向王向前。
王向前也有些惊慌，面对那四人说：“你们不要瞎说！”
“呵，瞎说？往年都是你爸带着你大哥，今年怎么带你个娃子，还一点不懂事，对我们的人动手，原来村长也没得当了，你大哥呢，死了吗？”
听到这话，王向前的脸色蓦然变得苍白，看向王建国。
“村长，他们胡说八道！赶紧打死吧！”
王建国却摇头，脸色严肃，问：“你们以前在我们村买过孩子？什么情况？赶紧说！”
“说了就能放我们走吗？”一个年轻的拐子吊儿郎当，讨价还价问。
“砰！”
李勇拿出枪，一枪打在他腿上，他当即坐倒在地，捂着腿面露痛苦神色。
村民们吓了一跳，却很快恢复过来，剩下几个拐子却面色难看，一时间一个都不敢说话了。
“快说，不然全部打死。”
李勇面色冰冷，突出的是最直接的威胁。
“我说，我说。”
年老的拐子最先求饶，语速很快：以前是在你们村买过孩子，三个，两男一女，10年前左右，当时你们村的村长叫王老根，就是他爸。”
他指向王向前，语气带了一丝怨恨：“要说最大的拐子，就是他爸！是他爸先联系的，我们说可以带小孩出来，7块钱一个，三个小孩要21块，我们讲价到20块，卖出去我们一人才赚了三块，大头都让他爸赚了！”
“后来我们尝到了甜头，才继续做这一行，前几年没做了，今年是饿的受不了才出来，上两个月在外头遇到他爸，谈好了这单生意。”
说到这里他咬牙切齿：“难怪他爸这次只敢谈一单，原来他不是村长了，根本管不住村里人，不然我们都不会被抓！”
说到这，他看着王向前咬牙，眼神恨不得要把他刮了。
一个年轻人看年迈的拐子都招了，也跟着招供，生怕落后：“对对对，这也不能怪我们啊，是他爸牵头的，我们也都是田里活不下去的苦命人啊！他爸说这个小孩家里就一个老太婆，本来就养不起，拐出去送给大户人家没准还有活路，我们才干的，我今年才干第1单啊，我还不想死啊！”
被打了腿，坐地上的年轻人也忍痛匆忙说：“我我，我也才干第2单，都怪……嘶，都怪他爸，他爸还给我们保证，说你们村都饿的动不了了，绝对抓不住我们，谁知道全员出发，追了二三十里地……”
他的表情像要哭出来似的，把村民们都逗乐了，问：“不追你们，岂不是让你们得逞了！”
第三个年轻人说：“早知道你们追，我们就不来了！特么的，被他爸坑了，他爸还说如果被抓住，只要熬过当晚，他就会偷偷把我们放出来，结果你们要当即把我们打死，你们真凶啊，居然不交公安。”
这话说得众人更欢乐了，一些人嘀咕：“幸好要当即打死，不然岂不是让你们跑了。”
这时，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极其惨烈的哭声。
“我的春生啊！”
大家看去，就见桂花婶滑坐在地上，整个人就像断了气似的，已经泪水流了满脸。
大家才想起来，当年丢失的三个孩子里，有一个就是桂花家老大春生。
“当时春生我说怎么就不见了，果然是被拐子拐走了！”
“还有荷花和石头子，一批不见的，先前村里都说他们三个一起出去玩，掉水里了，有人看到他们在河边落水，那时候勇子还一起落水了呢。”
听到这些话， 李勇脑海中也有一些记忆闪烁。
那是最为深刻艰涩的一段记忆，埋在心里的最深处，那时原主每天都要挨王胜利的揍，心情本来就压抑，而在出门的某一天，见到王胜利和王老根，还有王光宗三人，一人抱着一个孩子，捂着孩子的嘴巴，匆忙往村外走。
原主心中害怕，却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亲眼见到他们的交易，事后拐子走了，他不小心发出声，要跑回村里的时候，被王老根追上，一把拎到河边。
“你还跑不跑了？”
王胜利一个巴掌扇下来，把当时的李勇扇了个趔趄，嘴角出血。
“小兔崽子，还敢偷偷追上来，什么都被你看到了，你说现在怎么办？”
王光宗一脚踢在他身上，脸上的疤痕凶恶狰狞。
“让我先揍他一顿。”王胜利上前，不由分说，照例将李勇打了一顿，打得李勇木木呆呆，踉踉跄跄，当即脑子就有些昏沉，仿佛很多记忆都失去了。
“爸，看这小子像是被打傻了，现在怎么整，把他也卖了？”
“不用，那些人已经走了，卖也不知道卖给谁，他年纪太大了，没人要。”
王光宗说：“弄死吧，不然将咱们的事说出去。”
过了片刻，王老根说：“行，弄死丢河里，就说见着他们四个人玩水掉河了。”
接下来，李勇只感觉一阵又一阵的河水涌进肺管，他无法呼吸，明明往上挣扎，却被几只大手按下去，怎么都爬不上来。
他又听到其他人的声音：“勇子怎么掉河里了，快来看看啊！”
但他却不断的往下沉， 灵魂都已经飘出天外。
然而两天后，他却奇迹般的生还了，那时将王胜利和王老根几人吓了一跳，几人在阴暗处抓住他，半夜朝他动手，打了一顿之后询问情况，发现他已经失忆。
确认不是装傻后，王家人才稍微放下心，却依旧不肯放过他，从此王胜利对他欺压的更狠了，李勇的精神也愈发阴郁，直到某一天的时候，新的李勇来到这具身体。
“原来是这样。”
李勇嘴里嘀咕，看向几个拐子：“应该不只是他爸和他哥吧，还有一个人，叫王光宗？”
“怎么，光宗也参与了？”
村民们哗然，王光忠面色一变，就想跑，老刘叔及时喊道：“抓住他！”
几个大汉当即将他扭倒，全力压制。
年老的拐子也反应过来，点头说：“是，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叫王光忠，不过确实是他，脸上有一道刀疤，和当时的村长一起参与的，我记得很清楚。”
他看着王光宗准确指认。
李勇说：“我也记得很清楚，我六岁的时候见到你们交易，王老根和王光宗几个把我打了一顿，按死在河里。”
“什么，勇子当年落水，是王老根他们按的……”大家纷纷说。
“难怪勇子这些年怕水。”李农平神色恍然。
“你个小兔崽子，当年就应该把你大卸八块，省得你现在还咬上来！”王光宗大骂。
事情很清楚了，王建国一边招呼，悄悄喊了几个壮汉去王老根家里抓人，另一边问拐子：“你们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年老的拐子忽然跪下，对着王建国快速磕三个头。
“我应该回不去了，我家在钱家庄子，我老娘和老婆带着三个女儿，麻烦有空你们帮我回去看看吧！”
喧闹的气氛一时沉默，没想到拐子竟然留了遗言。
其他三个拐子都发现不对，大声嚷嚷：“我不想死，我还有话交代！”
三个人嚷嚷的又说出了一些事情，大多是其他村子的，跟本村倒没什么关系了。
王建国说：“看在你们交代实情的份上，今天不打杀你们，不过得扭交公安。”
几个拐子闻言没有想象的高兴，本来因为大晚上了，交给公安肯定是明天的事，正常来说王老根会在半夜偷偷放他们走，可现在王老根一家都落网了，那么交给公安也是死路一条。
这年头法律严格，拐了人没什么无期的说法，大概率是要吃枪子的。
不过总归还能活一点，年纪大的拐子率先低头，垂着腰说：“谢谢，谢谢。”
俩个年轻的拐子则神情麻木，被打了腿的拐子忽而大声喊：“我不服！”
“明明你们也饿了那么久，凭什么你们能追我们几十里路，我在路上吃藏了很久的草根，就为了换几两白面回家，我错了吗？！凭什么这个世道让我吃不起饭？凭什么你们可以吃得上饭！凭什么！”
他大声发问，声音回荡，响彻空间，也响彻在众人心里。
没人回答他，也没人回得上来。
片刻，老刘叔走出。
“孩子，食堂还有窝窝头，虽然很少，你可以再等等的，没准再等几个月就下雨了，明年就有收成了，就挺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