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铃未响，可北冥渊与巨影之间，却似有千丝万缕的震颤在空气中拉扯。那扇暗门依旧紧闭，门缝中透出的轮廓却仿佛活了一般，微微起伏，如同呼吸。巨影的手仍悬在半空，指尖离北冥渊咽喉不过寸许，却迟迟未落。
两人对峙，如两座即将崩塌的山岳。
北冥渊缓缓收手，体内那股因共鸣而暴走的传承之力如沸水翻腾，经脉灼痛，识海嗡鸣。他咬牙，以“断渊纹”为引，将乱流强行压入心脉，逆转三重灵轮，终于稳住神志。冷汗顺额角滑下，在眉骨处凝成一滴，坠入眼中，刺得生疼。
他不动声色地退后半步，脚跟碾过地面积血，发出轻微的“滋”响。
“逸风。”他声音低哑，却清晰如刀，“左三步，贴壁。”
轩辕逸风靠在洞壁，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闻言仍强撑起身，刀尖点地，缓缓移位。诸葛墨羽伏在他肩上，阵盘裂痕蔓延至中央符眼，灵光忽明忽暗。他抬手抹去嘴角血迹，指尖沾着一丝金芒，与地上残灰同频微颤。
“它刚才……停了。”诸葛墨羽喘息着低语。
北冥渊没回头，只将右手缓缓抬起，掌心朝天，任那丝残留的金芒在指缝间游走。他盯着巨影胸口——那里一道符文正微微闪烁，频率稳定，如同心跳。
“它动的是我的影子。”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压住了洞中躁动的气流，“但影子不会喘气。”
话音未落，他猛然踏前，三成功力凝聚右臂，一式“断渊剑式·残章”斜斩而出。剑意未至，巨影已抬臂格挡，动作精准，毫无迟滞。
但北冥渊嘴角微扬。
就在剑式起手的刹那，对方胸口符文提前半息亮起——那是能量启动的前兆。
“果然。”他收势后跃，落地时左脚一滑，血晶地面映出双影交错，一实一虚，几乎重合。可那虚影，慢了半拍。
巨影未追，双目白光沉沉，仿佛在等待什么。
“它怕被看透。”北冥渊低声自语，随即抬手一挥，将诸葛墨羽推向轩辕逸风，“墨羽，布虚阵！逸风，护他！”
诸葛墨羽咬牙撑起阵盘，残片拼合，三道虚符自指尖疾射而出，在空中交织成网。轩辕逸风横刀于前，刀刃嗡鸣，虽灵力未复，气势却不退。
北冥渊却不再进攻。
他静立原地，闭目凝神，神识如丝，缓缓牵引体内传承之力，在周身划出七道残影。每道影子姿态各异——有持剑临渊，有负手观月，有怒目断喝，有低头抚伤……皆是他在百岁前不同境遇下的真实写照。
七影成列，如七种可能的“北冥渊”，静静环立。
巨影首次迟疑。
白目频闪，符文忽明忽暗，仿佛在检索、比对。最终，它只锁定其中一道出手——那一道，正是北冥渊百年前站在归墟门前，最后一次施展剑式时的姿态：左手缠布，右手握铃，目光沉寂如死水。
一爪抓出，血光炸裂。
那道残影应声而散，化作点点金尘。
北冥渊睁眼，瞳孔微缩。
“记忆有限。”他低语，“它只能模仿我过去的动作，不能创造。”
诸葛墨羽喘息着点头：“所以它怕你变招——它跟不上。”
“不是跟不上。”北冥渊摇头，“是它根本不知道‘变’是什么。”
话音未落，巨影猛然双臂展开，血链再生，地面符文翻涌，数十道刻满“归”字古篆的锁链自地底钻出，如毒蛇群起，直扑三人。
范围绞杀阵，启动。
轩辕逸风挥刀成幕，斩断三链，可刀刃触链瞬间再度被吸走灵力，嗡鸣骤哑。诸葛墨羽急掐逆转印，虚阵却如纸糊，一击即穿。碎片反噬，他喉头一甜，喷出一口血雾。
北冥渊站在原地，未动。
他忽然抬手，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出，在空中划出半道“归”字古篆。那字未成，却与之前血链残片上的铭文隐隐呼应，竟在空中缓缓凝形，不散。
血篆悬停，微微发亮。
巨影的动作，骤然停滞。
血链悬于半空，符文闪烁不定，白目中浮现出剧烈挣扎的波动，仿佛有某种禁制在体内撕扯。
“你说非真者不得入。”北冥渊冷冷看着它，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钉，“那我问你——谁定的真？”
洞中死寂。
连血晶都停止了微光流转。
巨影的指尖微微颤抖，五指张开又收紧，仿佛在抗拒某种无形的指令。它胸口的符文剧烈闪烁，频率紊乱，不再如心跳般稳定。
诸葛墨羽伏在地上，阵盘残片紧贴掌心，悄悄记录着空气中那丝金芒的流动轨迹。他发现，北冥渊喷出的精血所绘古篆，竟在缓慢吸收四周残留的金芒，如同活物呼吸。
“血引阵……竟可反哺？”他心中默念，指尖微颤。
北冥渊盯着巨影，目光如刀。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力量在动摇——不是因为弱，而是因为……困惑。
它被设定为“守门”，却被一句“谁定的真”逼入逻辑死局。它模仿北冥渊，却无法理解质疑。它执行规则，却不知规则从何而来。
“你不是守门人。”北冥渊忽然笑了，“你是被规则困住的影子。”
巨影猛然抬头，白目中暴起一道血光。
下一瞬，它双臂一震，所有血链同时收紧，直扑北冥渊咽喉！
北冥渊不退，反而迎上一步，右手疾出，五指成爪，竟与巨影的动作完全对称——同一招式，同一角度，同一速度。
两爪相撞，金红光芒炸裂，气浪掀飞诸葛墨羽与轩辕逸风，撞上洞壁。
可北冥渊的嘴角，却扬起一丝冷笑。
因为他感觉到——巨影的爪势，在接触瞬间，慢了半息。
它在模仿他，却永远慢一步。
“逸风！”他暴喝，“三步内，刀斩左链根！”
轩辕逸风强撑起身，刀光炸开，轮斩成幕，精准劈向左侧第三根血链的根部。那链应声而断，化作灰烬。
“墨羽！”北冥渊再吼，“虚符引右三纹！”
诸葛墨羽咬牙掐诀，三道残符射出，击中洞壁三处符文节点。符光一闪，右侧血链瞬间紊乱，攻势一滞。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北冥渊左手疾出，指尖精血再凝，点向巨影胸口那道闪烁的符文。
“既然你只会模仿——”
他低语，血滴悬空。
“那我，就打你个措手不及。”
血珠下落，未及触符，巨影已本能抬手格挡——可这一挡，却与北冥渊上一招完全一致。
北冥渊却笑了。
因为他真正的杀招，从来不在手上。
而在脚下。
他右脚猛然踏地，传承之力压缩至极点，顺着血晶地面疾冲而出，直逼巨影双足之间的核心符阵。
巨影白目骤缩，欲变招已迟。
北冥渊的脚尖，距离那道符阵，只剩三寸。
诸葛墨羽趴在地上，阵盘残片映出一道微光，正指向巨影胸口符文与地面符阵之间的能量流向。
他忽然睁大眼。
“渊哥……它的心跳——”
话未说完，巨影猛然抬头，白目中暴起血光，双臂交叉，硬生生将北冥渊的右腿夹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