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终章 真神与血盟
第七天的雨来得又急又猛。
季陌尘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庭院里的樱花树在风雨中摇晃。七天前他在满月下做出的决定，如今像块石头沉在胃里。系统光屏在视野边缘闪烁血红：【最终警告：偏离度90%】。
身后传来脚步声，轻而稳。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季泽玉——这七天他几乎寸步不离，像个固执的幽灵。薄荷混合火药的气息靠近，一件毛衣外套披上季陌尘的肩头。
\"降温了。\"季泽玉的声音比平时更哑，像是很久没说话。
季陌尘拢了拢毛衣，袖口还带着对方的体温。他注意到季泽玉右手缠着新绷带，血迹隐约渗出。又是降邪组织的任务？还是……自残？这个念头让他胸口发紧。
\"你的手……\"
\"小伤。\"季泽玉转移话题，\"药吃了吗？\"
季陌尘点头，谎话说得流畅。药片早在三天前就被他换成维生素，但季泽玉仍然每天认真检查药瓶，记录剩余数量。这种徒劳的关心既让人心疼又令人窒息。
闪电划破夜空，刹那间照亮季泽玉疲惫的脸。他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嘴角紧绷，像是随时准备迎接下一场战斗。季陌尘突然很想触碰他眉间那道深深的褶皱，用拇指将它抚平。
\"今晚别守夜了。\"季陌尘轻声说，\"去睡吧。\"
季泽玉冷笑一声，蝴蝶刀在指间翻转：\"然后明早发现你又'发作'？\"刀尖指向季陌尘锁骨下方的新伤痕，\"上周至今，新增七处电击伤，三处自残伤。\"
雨水拍打玻璃的声音突然变大。季陌尘转身面对窗户，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的表情。季泽玉的统计精确得可怕——他确实记录了每一道伤痕，每一次\"发作\"，仿佛这样就能找出规律，破解谜题。
\"阿玉。\"季陌尘对着窗中倒影说，\"如果有一天……\"
\"闭嘴。\"季泽玉突然从背后抓住他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没有如果。\"
疼痛从肩部辐射开来，但比起系统惩罚微不足道。季陌尘在窗玻璃上看到两人的倒影——季泽玉比他略高，黑发凌乱，眼中燃烧着某种近乎偏执的光芒；而他自己，苍白如鬼，像个随时会消散的幽灵。
系统警报突然尖锐响起：【偏离度92%！强制脱离准备启动】。剧痛如闪电般劈开脊椎，季陌尘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季泽玉立刻接住他，温热手掌贴上他的后颈。
\"呼吸！\"季泽玉的声音忽远忽近，\"跟着我呼吸！\"
但这次触碰没有缓解疼痛。系统显然升级了防御机制，电流如千万根烧红的针在血管中游走。季陌尘咬破嘴唇，血腥味在口腔蔓延。他模糊地看见季泽玉抓起手机拨号，可能是叫那个地下医生。
\"不……用……\"季陌尘挣扎着抓住季泽玉的手腕，\"没……用……\"
季泽玉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他一把扯开季陌尘的衣领，更多电击伤痕暴露在空气中——青紫交加，有些已经转为坏死的灰白色。当他的指尖轻触那些伤痕时，季陌尘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
\"操！\"季泽玉将季陌尘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卧室，\"撑住，我这就——\"
他的话戛然而止。季陌尘感到一阵奇异的力量从体内涌出，银白光芒自指尖流淌，所到之处疼痛稍减。这是神力在极端痛苦下的自发反应，但已经来不及收回了。
季泽玉僵在原地，低头看着怀中人——季陌尘的发色正在褪去黑色，转为雪白；左眼虹膜变成鲜血般的红，右眼则漆黑如深渊。最惊人的是那些伤痕，在银光笼罩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你……\"季泽玉的声音完全变了调，\"到底是什么？\"
雨声如鼓，敲打着屋顶和窗户。季陌尘知道一切都结束了——七天期限提前终止，真相将以最糟糕的方式揭露。他挣扎着从季泽玉怀中滚落，撞翻了茶几上的台灯。玻璃碎裂声中，银白光芒更加耀眼，照亮了整个房间。
\"我不是你哥哥。\"季陌尘靠着墙慢慢站起，白发垂落在脸旁，\"这具身体原来的灵魂……已经不在了。\"
季泽玉的表情凝固了。他的手移向腰后——那里通常藏着枪，但今晚不知为何是空的。季陌尘看见他喉结滚动，下颌线条绷紧如弓弦，眼中闪过无数情绪：震惊，愤怒，背叛，还有……释然？
\"多久了？\"季泽玉最终问道，声音冷静得可怕。
\"从……那杯水开始。\"季陌尘坦白，\"那天原主把水浇在你头上时，我就穿越过来了。\"
一道闪电劈落，照亮季泽玉惨白的脸。所有记忆碎片突然拼合——口味变化，香水选择，突然的抑郁症，那些精准避开他雷区的行为……全都解释得通了。
\"所以这半年……\"季泽玉的声音开始发抖，\"那些关心……那些……\"
\"都是真的。\"季陌尘向前一步，银光仍在周身流转，\"我想改变原着结局，不想...看你变成杀人魔头。\"
\"原着？\"季泽玉猛地抬头，\"什么——\"
突然，系统惩罚再次升级。比之前强烈十倍的电流贯穿全身，季陌尘惨叫一声跪倒在地。白发无风自动，红黑异瞳因痛苦而扩大。他本能地伸出手，银白光芒如锁链般缠绕双臂，与无形的系统力量对抗。
季泽玉冲上前却被冲击波弹开，撞在书架上。书本和摆件雨点般砸下，其中一本翻开的正是《抑郁症认知疗法》。从书页中飘落几张纸——季陌尘这才看清，那是密密麻麻的观察笔记，记录着他每一次\"发作\"的时间、症状和缓解方式。
\"你……在研究我？\"疼痛稍减的间隙，季陌尘艰难地问道。
季泽玉抹去嘴角的血丝，眼中凶光毕露：\"我想救你，混蛋！\"他抓起那些纸张摔在地上，\"每天记录药量，监测心跳，查医学资料……而你他妈根本不是人类！\"
又一阵剧痛袭来，季陌尘蜷缩成一团。系统的脱离程序已经开始，他的指尖开始变得透明。季泽玉见状，不顾能量场的灼烧再次扑上来，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肩膀。
\"不准走！\"季泽玉怒吼，眼中泛起水光，\"解释清楚！什么原着？什么结局？\"
雨声如雷，几乎盖过他的声音。季陌尘知道时间不多了，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尖点在季泽玉眉心。银光流泻，将记忆画面直接传入对方脑海——原着小说内容，穿书系统任务，抑郁症伪装，以及……他这半年来所有的挣扎与守护。
季泽玉如遭雷击，踉跄后退数步。他看到了原着中自己的命运——如何一步步黑化，如何在结局将\"哥哥\"折磨致死；也看到了季陌尘如何小心翼翼地改变每个关键节点，如何在系统惩罚下咬牙坚持。
\"所以……\"季泽玉的声音支离破碎，\"那些电击……是因为你偏离了'人设'？\"
季陌尘点头，白发被汗水黏在脸上。他的左臂已经半透明化，系统警报声在脑海中尖锐鸣叫。季泽玉突然转身冲向书桌，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铁盒，粗暴地掀开盖子——里面全是各种止痛药和抗抑郁剂，有些已经开封。
\"你以为只有你在伪装？\"季泽玉抓起药瓶砸在地上，\"自从你开始'抑郁'，我他妈的每天都在吃这些！\"
药片滚落一地，像散落的珍珠。季陌尘震惊地看着那些药瓶——有些日期远在半年前，正是他开始改变对季泽玉态度的时期。原来不止他在承受痛苦，季泽玉也……
\"你怎么敢……\"季泽玉将他按在墙上，手掌贴着他心口，声音哽咽，\"怎么敢用这种方式骗我……\"
这个姿势让季陌尘想起他们第一次对峙，在那个浴室里。但此刻季泽玉眼中不再是杀意，而是某种更复杂、更炽热的东西。雨水拍打窗户的节奏越来越急，像倒计时，又像心跳。
\"对不起。\"季陌尘轻声说，\"但我必须……\"
\"必须个屁！\"季泽玉一拳砸在他耳边的墙上，指关节渗出血丝，\"你本可以直接告诉我！\"
\"系统不允许！\"
\"去他妈的系统！\"
季泽玉突然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月牙疤。他从口袋掏出蝴蝶刀，在掌心狠狠一划，鲜血顿时涌出。在季陌尘反应过来前，那只流血的手已经按在他心口，滚烫的血液渗入衬衫。
\"我，季泽玉，以血为誓。\"他一字一顿地说，每个字都像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不管你是谁，从哪来，我选择你。去他妈的'原着'，去他妈的'系统'。\"
鲜血接触到皮肤的瞬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季陌尘长袍上的四神兽纹样突然亮起红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虚影环绕两人游动。系统的警报声戛然而止，脱离程序被强行中断。
\"这是……\"季陌尘看着恢复实体的双手，震惊得说不出话。
季泽玉也呆住了，掌心的血不知何时止住了，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四神兽虚影渐渐消散，但空气中仍残留着某种古老的力量，像电流般噼啪作响。
\"血盟。\"季陌尘终于找回声音，\"你……怎么知道这种契约？\"
季泽玉皱眉：\"我不知道。只是……感觉应该这么做。\"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掌，\"这是什么？\"
\"上古契约。以血为媒，以心为证。\"季陌尘轻触心口染血的位置，\"它暂时屏蔽了系统控制。\"
雨声忽然变小了。季陌尘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系统的枷锁松开了，电流的嗡鸣消失了。他试探性地调用本体力量，银白光芒顺畅地在指尖流淌，没有引发任何惩罚。
季泽玉盯着自己的手掌，又看看季陌尘恢复实体的身体，突然笑了：\"所以我现在是你的'新系统'了？\"笑容里带着熟悉的讥诮，但眼神柔软得不可思议。
季陌尘也忍不住笑了。白发逐渐转黑，异瞳恢复常色，但体内神力仍在欢快流动。他小心地握住季泽玉受伤的手，银光闪过，伤口愈合如初。
\"不。\"他轻声说，\"你是我选择的锚点。\"
季泽玉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拇指按在那些自残留下的疤痕上：\"这些……也能治好吗？\"
\"能。但我想留着。\"季陌尘直视他的眼睛，\"作为提醒。\"
\"提醒什么？\"
\"提醒我……人类的身体有多脆弱，又有多坚强。\"
季泽玉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他突然将额头抵在季陌尘肩上，这个姿势让他看起来异常年轻，像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归途。季陌尘感到有温热的液体浸透衬衫，但他明智地选择不说破。
\"那个……原着。\"季泽玉闷声问，\"结局能改吗？\"
\"已经改了。\"季陌尘轻抚他的后颈，\"从你收到第一块草莓大福开始。\"
季泽玉抬起头，眼眶发红但眼神清明。他伸手拂开季陌尘额前的碎发，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所以现在……你是谁？\"
\"季陌尘。\"他微笑，\"只是季陌尘。\"
窗外，雨停了。云层散开，露出满天星斗。松露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嘴里叼着那本被摔坏的《抑郁症认知疗法》。它轻盈地跳上床，将书放在两人之间，然后蜷成一团开始舔爪子。
季泽玉拿起书，翻到被折角的一页：\"'抑郁症患者常伴有自罪妄想'。\"他念道，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看来我们都被诊断错了。\"
季陌尘接过书，银光从指尖流出，修复了破损的页面。当光芒散去时，封面标题变成了《如何养育猫》。季泽玉挑眉，随即大笑出声——真正的、毫无阴霾的笑，像阳光刺破乌云。
\"所以，\"他擦去笑出的眼泪，\"你是个会魔法的抑郁症患者？\"
\"更接近……被降职的神明。\"季陌尘合上书，\"不过现在，我只是个想好好养猫的普通人。\"
季泽玉的笑容柔和下来。他伸手触碰季陌尘的脸颊，指尖在颧骨处停留：\"欢迎回家，哥哥。\"
这个称呼让季陌尘心脏漏跳一拍。不再是讽刺，不再是试探，而是一个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称呼。他覆盖住季泽玉的手，将唇贴在对方掌心那个刚刚愈合的伤口位置。
\"嗯，我回来了。\"
松露在他们之间打了个哈欠，伸爪推倒那本书，仿佛在说\"别管这些了\"。季泽玉轻笑一声，挠了挠猫咪的下巴，然后倾身向前，在季陌尘唇上落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
\"盖章确认。\"他退开后说，耳尖通红但眼神坚定，\"免得你又想跑。\"
季陌尘怔住了。唇上残留的触感温暖柔软，与想象中一样。系统光屏突然弹出最后一条消息：【任务终止。祝您生活愉快。】然后永远地消失了。
他忍不住笑出声，将季泽玉拉进一个真正的拥抱。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夜空，像是个恰到好处的句号。季陌尘知道前路仍有挑战——血盟能维持多久？神力会否失控？降邪组织怎么办？——但此刻，在这个雨后清新的夜晚，他允许自己暂时沉溺在这个拥抱里。
毕竟，他们有的是时间。不再是穿书者与角色，不再是系统与任务，只是季陌尘和季泽玉，以及一只总爱打扰好事的玳瑁猫。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