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堡的硝烟尚未散尽，赵宸的密使已踏上前往漠南草原的路途。使者行囊中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两份截然不同的文书 —— 一份是给素利部残余势力的 “册封令”，另一份是给柯最部的 “互市章程”。车窗外，草原上散落的鲜卑帐篷炊烟袅袅，却掩盖不住部落间暗流涌动的紧张气息。
轲比能的五万大军在镇北堡折损近半，虽凭借威望勉强稳住联盟，却已显露出裂痕。那些被裹挟参战的小部落本就心怀不满，战败后更是怨声载道 —— 他们的牛羊成了炮灰，青壮年死在城下，换来的却是轲比能对王庭资源的独占。
“硬打只能让鲜卑各部抱团，要让他们自己散伙。” 赵宸在三省会议上敲着案几，面前摊着靖安司绘制的《鲜卑部落分布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几个与轲比能离心离德的部落，“素利部恨他灭族，柯最部不满他垄断贸易，弥加部忌惮他的野心 —— 这些都是我们可以撬动的支点。”
分化策略的第一步，是 “贸易倾斜”。
赵宸下令在平虏堡增设 “部落专属互市”，规定：
凡未参与镇北堡之战的部落，可享受 “免税交易”，用皮毛、战马兑换铁器时，价格比平时高两成。
柯最部因常年向幽辽提供战马情报，额外获得 “优先供货权”，其部落的良马可直接送入幽北军马场，价格由官方保底。
严禁向轲比能直辖的 “狼山部” 出售任何铁器、硫磺，哪怕他们愿意支付十倍价钱。
消息传开，草原各部心思活络起来。柯最部首领亲自赶着三百匹战马来到互市，看着换回的二十车农具和十支突火铳（劣质仿制品），对着蓟城方向躬身行礼：“赵大人的恩情，柯最部记在心里。”
而狼山部的使者带着一车珠宝想偷偷交易，却被榷场官吏拦下：“大人有令，狼山部的东西，再多我们也不要。” 使者回去复命时，轲比能正看着仓库里堆积如山的皮毛发愁 —— 没有铁器，部落的箭簇都快用完了。
第二步，是 “册封立威”。
赵宸以 “大汉骠骑大将军” 的名义，正式册封素利部残余首领素利延为 “归义侯”，赐金印、锦袍，并允许其部落在平虏堡附近的 “安乐川” 游牧 —— 那里水草丰美，且在幽辽军的保护范围内。
册封仪式办得极为隆重。素利延穿着赵宸赐予的锦袍，接过刻着 “归义侯” 的金印时，对着蓟城方向三跪九叩：“愿为大人牵马坠蹬，共讨轲比能！”
这一举动在草原掀起轩然大波。一个差点灭族的小部落，只因依附幽辽便获得爵位和牧场，让那些观望的部落看到了 “另一条出路”。弥加部的使者悄悄来到定胡堡，试探着问：“若我部也愿归附，能得什么好处？”
第三步，是 “情报引导”。
靖安司的密探混进鲜卑王庭，故意向柯最部泄露消息：“轲比能打算借冬季会盟，夺取你们的牧场补偿狼山部损失。” 同时又让素利延散布流言：“弥加部与幽辽暗中勾结，要联手对付轲比能。”
猜忌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疯狂生长。轲比能本就多疑，听闻流言后，果然削减了柯最部的贸易份额，又派亲信监视弥加部的动向。柯最部忍无可忍，偷偷将一批战马卖给幽辽的同时，还附赠了轲比能的布防图。
轲比能的反击来得又快又狠。他以 “通敌” 为名，突然袭击柯最部的营地，抢走了他们准备过冬的粮草。但这一次，柯最部没有像素利部那样覆灭 —— 秦朗的机动旅恰好 “巡逻” 至附近，轻骑炮的轰鸣吓退了轲比能的军队。
“幽辽军为何来得这么巧？” 鲜卑各部私下议论，越来越多的人相信，依附幽辽才能自保。
冬季会盟时，王庭的帐篷比往年少了近三成。轲比能看着稀稀拉拉的部落首领，强压怒火：“明年开春，我将亲率十万大军南下，谁敢不来，我就踏平谁的帐篷！”
回应他的却是一片沉默。素利延在安乐川竖起了 “归义侯” 的旗帜，柯最部带着残部躲进了幽辽边境的缓冲区，弥加部则以 “防备乌桓” 为由，迟迟不到会。
赵宸收到密报时，正在查看户曹送来的 “部落贸易统计表”。表格显示，与幽辽交易的鲜卑部落从战前的 3 个增加到 11 个，铁器交易量翻了两番，而轲比能直辖部落的贸易额下降了七成。
“再加点火候。” 赵宸对陈默笑道，“给素利延送去三十支突火铳，告诉柯最部，只要他们能策反轲比能的射雕手，我们可以帮他们重建营地。”
除夕前夜，一支由二十名射雕手组成的小队突然投奔柯最部，为首的竟是轲比能的亲卫队长。他们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轲比能正在秘密联络匈奴残部，打算借兵铲除异己。
这个消息彻底压垮了鲜卑联盟。弥加部公开宣布 “脱离王庭”，与幽辽签订 “互不侵犯条约”；三个小部落则直接带着部众归附，迁入安乐川与素利延为邻。轲比能的势力范围，一夜之间缩水了近半。
王庭的帐篷里，轲比能独自喝着闷酒。帐外传来牧民的歌声，却不再是歌颂他的 “统一伟业”，而是流传着幽辽互市的繁华、安乐川的丰美。他猛地将酒坛摔在地上，碎片飞溅中，仿佛看到了自己亲手建立的联盟正在土崩瓦解。
蓟城的上元节，赵宸登上兴元楼，看着满城灯火。陈默递来最新的情报：轲比能已诛杀三名主张与幽辽和解的长老，王庭内部矛盾激化，开春之战恐怕难以成行。
“联弱制强，不是要消灭谁，而是要让草原保持平衡。” 赵宸望着北方的星空，那里是鲜卑王庭的方向，“等轲比能的势力衰弱到不足以威胁我们，这些部落自然会明白，和平贸易比战争掠夺更有利。”
远处的草原上，素利延的部众正在安乐川点燃篝火，与前来互市的幽辽商人载歌载舞。柯最部的孩子们穿着汉家布料缝制的新衣，围着巡诊的医官好奇地张望。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正在改变草原的格局。赵宸知道，分化瓦解只是手段，最终的目的，是让刀枪入库，让互市的驼铃声取代战马的嘶鸣 —— 这或许比任何要塞和火炮，都更能守护幽辽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