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冰被他看得脸颊微热,轻轻摇了摇头。她只想和夫君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吃顿饭,不想被那么多人盯着。
“她不想去。”
楚秋然抬起头,语气恢复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平淡。
简单,直接,不留半分寰转的余地。
赵无极脸上那本就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彻底凝固。
【叮!宿主拒绝渡劫后期大能的“鸿门宴”邀请,并以女主意愿为唯一标准,逼格拉满,大型双标现场达成!】
【奖励:积分点!】
【奖励:女主柳若冰对宿主的依赖与爱意提升,宿主神魂强度微量提升!】
系统的提示音让楚秋然心情不错。
他牵起柳若冰的手,像是绕过一块路边的石头,从赵无极身边走过,径直踏入了望仙楼的大门。
楼内的掌柜和伙计,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一个个瘫在地上,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楚秋然视若无睹,自顾自地牵着柳若冰,寻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将那份用灵木制成的菜单,轻轻推到她面前。
“看看想吃什么。”
“嗯。”
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点起了菜,那份悠然与闲适,与门外那个身躯僵直、脸色铁青的城主,与广场上那数万名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的修士,仿佛隔着两个世界。
屈辱!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屈辱!
赵无极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被无形的火焰灼烧,他数千年古井无波的道心,在这一刻,像是被重锤砸过的瓷器,布满了细密的裂痕。
他甚至能感觉到,城主府深处,那道古老意志传来的,愈发压抑不住的暴怒。
但他最终,还是将这一切,连同涌到喉口的腥甜,死死地咽了回去。
他迈动了脚步。
那条不过数丈的门槛,他却走得无比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踩在自己数千年来的尊严之上。
一步,一步,走进了望仙楼。
然后,在无数道或惊骇、或茫然、或恐惧的目光注视下,他走到楚秋然的桌前,再一次,深深躬下了身。
“既然道友不愿移步,那老朽,便在此地,向道友赔罪。”
他袍袖一挥,数个霞光流转的玉盒凭空浮现,静静悬在桌前。
“此乃三株十万年份的‘九转还魂草’,一枚可助人感悟空间法则的‘洞虚道果’,以及我天枢城万年积累的‘星辰元晶’,不成敬意,还望道友……”
他的话,没能说完。
“我不喜欢吃饭的时候,有人在旁边嗡嗡叫。”
楚秋然头也未抬,只是拿起茶壶,为柳若冰倒了杯灵茶,还细心地将一缕茶烟吹散,才推到她的面前。
嗡!
赵无极的脑子里,像是被一柄巨锤狠狠砸中,一片空白。
他伸出去的手,就那么僵在半空。
他准备的所有说辞,所有试探,所有后手,全都被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堵死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
他看着那个从始至终,都未曾正眼看过他一眼的年轻人。
看着他为那个女子吹散茶烟的温柔侧脸。
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没有断。
而是被一种更深层次的冰冷,彻底冻结了。
他终于明白了。
对方不是在跟他博弈,不是在待价而沽,更不是在欲擒故纵。
对方,是真的……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就像人走路时,不会在意脚边经过了一只什么样的蚂蚁。
他缓缓收回了手,那些足以让整个修真界疯狂的宝物也随之消失。
他那张苍老的脸上,所有的表情,无论是谦卑,是僵硬,是愤怒,尽数褪去,只剩下死水一般的麻木。
“是老朽,唐突了。”
他慢慢直起身,声音沙哑得不似人声。
“不知要如何,才能平息道友的怒火?”
他终于放弃了所有虚伪的姿态,也放弃了自己最后的尊严,问出了那个最核心,也最卑微的问题。
这一次,楚秋然终于抬起了眼。
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第一次,正视着这位天枢城的主宰。
他看着赵无极那张死灰色的脸,忽然笑了,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怒火?”
他摇了摇头,吐出三个字。
“你还不配。”
噗。
赵无极再也忍不住,一口逆血从喉间涌出,却被他以大法力强行压回腹中,化作更猛烈的内伤。
整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你……”
“不过,”楚秋然话锋一转,目光越过赵无极,扫向窗外,落在天门处那些依旧战战兢兢,不知所措的卫兵,和那些排着长队,敢怒不敢言的散修身上,语气随意得像是在点评一道菜,“你们这里的规矩,让我夫人不高兴了。”
赵无极心头猛地一沉,顺着楚秋然的目光望向窗外,刹那间,他明白了所有。
那条排到城门外的长龙,那些敢怒不敢言的散修……
原来,症结在此。
“道友的意思是……”
他的声音干涩,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楚秋然的指节,在灵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笃,笃,笃。
每一声,都像是死神的鼓点,敲在赵无极的心脏上,也敲在天枢城数万年的威严之上。
“从今天起,”
楚秋然的声音不大,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奇特的法则,清晰地传入了城内每一个生灵的耳中。
“天枢城,换一条规矩。”
“所谓的‘净化费’,取消。”
“凡踏入此城者,无论来处,无论修为,一视同仁。”
他顿了顿,终于抬眼,看向面色剧变的赵无极,唇角挑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半分笑意,只有冰冷的裁决。
“谁再敢收,我便杀谁。”
“谁敢再提,我便……屠谁满门。”
“你,有意见吗?”
最后五个字,轻飘飘的,却如五座无形的山岳,死死压在赵无极的神魂之上。
空气,凝固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望仙楼内外,无数修士的目光,齐刷刷地汇聚在天枢城主那张苍老的面孔上。
赵无极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最终化为一种憋屈至极的绛紫色。
他体内的灵力在疯狂咆哮,渡劫后期的恐怖威压几欲破体而出,将这座酒楼,连同里面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一同化为宇宙尘埃。
但他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