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两口的婚假有三天,可其他人没这个待遇。
第二天早上,小田强撑着睁开了眼睛,又把福安给叫醒。
福安嘴里嘟囔着:“鸡都没叫呐!”
小田无语:“鸡窝都空了,咋叫!”
福安撑起身来:“那也不用起那么早吧。”
小田这会儿已经清醒了大半:“咱俩不上班儿,爹娘哥嫂还得上班儿呢。
再说了,我两个堂哥还在我那留着呢。
虽说回门是省了,可也得准备点儿东西让人带回去。
再趁着这两天空闲,把屋子给腾出来退了。
不然每个月还有租金从工资里面儿扣呐!”
一夜之隔,小田从新娘子到小媳妇的转变如此丝滑。
福安也没有半点儿不适应,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他多数时间都是被支配的对象。
听完之后点点头:“行,我跟娘说一声,早点儿办完正事儿,我带你出去逛逛!我娘说了,百货大楼这几天东西正便宜!”
小田梳着辫子,扭头莞尔一笑。
福安也跟着阳光灿烂起来。
一大早的,看着小两口笑容满面的从卧室里出来,李水仙心情也不错。
都是新社会了,也不存在下跪敬茶的环节。
小田给大家都盛了碗梗米粥就算完事儿了。
早上还是买的早饭,糖油饼跟油条,除了四个小的,大人是数着人头一人两个,有吃完的,有吃不完的,剩下的全让福安给收底儿了。
小田低头啃着流油的咸鸭蛋,心里对婆家的家底儿又高看了三分。
她自个儿住的地方,是单位协调街道办给解决的房子,别人家多半都是老门老户了。
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有工资又怎么样呢,还能真隔三岔五的做顿好吃的不成。
真炖个鸡鸭烧个鱼什么的,院儿里的小孩儿围上来,一个脸皮薄的姑娘家是给还是不给。
给了的话,真金白银买的,不给的话,想想都不可能。
小田只是小,又不是傻,要不是天天在屋檐底下热窝头啃咸菜,早撑不到跟福安结婚了。
老话儿说的一点儿不假,“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当活着已经用尽所有力气的时候,谈道德那就是扯淡!
不傻的小田,只好拿着够用的工资,隔三差五的上街打打牙祭,或者买点儿味道不大的卤肉放在屋里慢慢吃。
毫不夸张的说,那么点儿工资,一多半儿都进了嘴。
婚后的第一个早上,小田吃的很满意!
吃完饭之后,石头跟红妞跟林老师一起去上学。
福平带着两个小的顺便送媳妇上班儿。
李水仙叫住小田:“碗筷儿让福安收去,你跟我进屋一趟。”
田小芹心里还有些小激动呢,估计婆婆是要给点儿压箱底的好东西!
没成想,人家给的是福安的家底儿。
看着眼前的钱匣子小田有些愣住了:“就这,就直接给我了?”
李水仙握住她的手:“早些年,你也知道福安不怎么灵光,明面儿上是他哥帮忙管账,其实钱都放在我这了。
他自个儿挣的细算起来也没多少,那种时局,当天不换成粮食,月底就不值钱。
也就这一两年,我给办了个折实存折,每月存进去了一笔钱,算是攒了点儿。”
田小芹就更奇怪了,钱匣子抱着沉甸甸的,也不像就放了一个折子的样儿啊。
李水仙拍拍匣子:“这里面儿,除了存折,还有福安小时候家里给的长命锁,小镯子之类的,还有福安爷爷给的点儿念想。
新币家里不多,除了零用的,基本没留。
所以我跟你福平哥又放了点儿大洋,要是钱不凑手了,自个儿去银行兑去。”
说完又从兜里掏出来了二十万块钱:“匣子里的东西,你该存就存起来。
这钱你收着一会儿出门看看缺什么自个儿买,别嫌少,多少就这些了啊!”
多少是多啊!田小芹恍恍惚惚的抱着钱匣子回屋了。
当着福安的面儿,在炕桌上打开了这个不大的匣子。
只见里面快放满了。
一个银制烧珐琅彩的长命富贵锁,上面有繁复的花纹和麒麟。
一对儿双鱼银手镯,上面雕刻着双鱼图案,寓意“年年有余”,上面儿还刻着“泰和”的银号。
一个抓周的挂饰,银条编制的簸箕打底,上面儿固定着算盘、书籍、镜子、尺子、剪刀、称子,算盘子还可以活动。
还有几个零碎的帽饰一样的银质物件儿,什么小老虎小狮子之类的。
一个存折,打开看了下,确实钱不怎么多,也就比自个儿多了一点儿。
田小芹毫不见外的把自个儿的存折也放了进去。
除此之外,就是两封大洋共计一百枚。
还有一根儿小金鱼,跟一对儿素面儿金镯子。
田小芹一样样的摸了一遍儿,福安也跟着讲解,就连金镯子他也认识:“这是奶奶给我留的,让给我以后的媳妇,哦,就是你!”
看完了之后,田小芹又原样放了回去,然后塞进了炕柜的最里层,上面压了两床厚厚的被子。
下炕之后,还是有些不放心,扭头跟福安说到:“一会儿上街买把锁,这么多钱放我屋里,不锁上我睡不着!”
福安想了想自个儿的工资,跟昨天婚宴上各个都在说自个儿顶门立户成家立业之类的,这对福安而言就是个噩耗。
也用力的点点头:“可不是嘛,不锁上万一进小偷了咋整!”
匣子放进了炕柜里,田小芹觉着,自个儿的脑子仿佛也留在了家里。
走到半道儿上才反应过来,自个儿的新婚丈夫,对这些东西的反应也过于平淡了些。
于是试探的问道:“这些东西,你以前常见嘛?”
福安微微一笑,小声的说道:“你是想说,我们家以前是不是大地主大资本家对吧?
放心吧,也就剩了这么点儿家底儿,解放前都让人把家里翻个底儿朝天,人家进门都是拿着金属探测器呐,要不是我哥机灵,这么点儿东西都留不下来。
要不怎么定成分定成了工人。
不过现在也不差,你一进门儿,咱们家有工作的都有五个啦!
这日子,指定差不了!”
原来是祖上余泽,田小芹松了口气。
她刚刚还有些害怕,仿佛嫁给了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样,几乎要站在人民的对立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