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春天的午后，阳光正好，透过桑塔纳2000的车窗，洒下斑驳的光影。车里弥漫着一股……嗯，活血化瘀药膏的独特气息。
“嘶……周明！你绝对是故意的！专挑有减速带的路走！”吴哲龇牙咧嘴地陷在副驾里，两条腿像刚拆封的方便面，又僵又软。他幽怨地瞪着旁边哼着小曲开车的周明，感觉自己像个被押赴刑场的勇士，只不过刑具是舞蹈把杆。
“天地良心，”周明一脸无辜，方向盘打得那叫一个稳，“这已经是最平坦的康庄大道了。吴勇士，为了爱情，区区减速带都忍不了？想想徐雅学姐在舞台上那惊鸿一瞥，想想你未来那‘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舞姿，这点痛算什么？”他语气抑扬顿挫，充满了煽动性。
吴哲想象了一下自己“翩若惊鸿”的样子，大概率是“惊鸿一瞥”然后“砰”地砸地上。他悲愤道：“我那是‘厚积薄发’！还有，别用那么美好的词形容我练舞，容易产生不切实际的幻觉！我现在只求待会儿别在林老师面前摔得太难看！”
“放心，你上次已经奠定了‘行为艺术派’的坚实基础，这次只要不把把杆掰断，就是巨大进步！我看好你哦！”
两人一路斗嘴互损，桑塔纳稳稳停在“灵韵”舞蹈工作室楼下。吴哲深吸一口气，带着壮士断腕般的悲壮，以一种极其缓慢而怪异的姿势挪下车——活像刚被卸了腿又重新装回去的机器人。
推开工作室的门，熟悉的松香气息扑面而来。林晚晚已经等在明亮的落地镜前，依旧穿着贴身的练功服，身姿挺拔。看到吴哲那“螃蟹横行”的姿势，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吴哲同学，看来……我需要先给你敷个冰袋？”
吴哲瞬间闹了个大红脸，挠着头嘿嘿傻笑：“还……还行，林老师，我感觉比上次好多了！”他努力想站直，结果腰部一阵酸痛，表情瞬间扭曲。
周明憋着笑，自觉地瘫进老位置——那张舒适的懒人沙发，化身最佳观众兼吐槽役。
热身开始。林晚晚惊讶地发现，吴哲虽然动作依旧带着僵硬和笨拙，但那份努力和坚持是实打实的！压腿时，他不再像上次那样全靠蛮力死扛，而是学着听引导，努力去感受拉伸的“延展感”，痛苦的表情里多了几分咬牙的专注。虽然高度没提升多少，但姿态标准多了。
“很好！吴哲！胯根打开的感觉对了！”林晚晚适时给予肯定，声音带着鼓励，“进步很大！看来这两天没少偷偷用功！”
“嘿嘿，在家对着镜子瞎练了会儿……”吴哲不好意思地笑了，被老师肯定的喜悦冲淡了部分酸痛。
进入基本功练习。旋转时，吴哲依旧像个不太稳的陀螺，但至少能完整转完三圈才趔趄，比上次两圈就扑街强太多。跳跃练习，离地高度从“一个手机”进步到了“一个半手机”，落地虽然依旧沉重，但好歹站住了。
“嗯！核心力量有提升！落地稳多了！”林晚晚眼睛一亮，真诚地夸奖。
吴哲顿时像打了鸡血，腰也不酸了，腿也不抖了（假象），豪情万丈：“林老师！再来一组！”
周明在沙发上慢悠悠鼓掌：“可以啊老吴！从‘平地摔跤艺术家’晋升为‘半空滞留潜力股’了！这进步速度，火箭都撵不上！”
“周明！你闭嘴！”吴哲恼羞成怒，抓起手边的擦汗毛巾作势要砸。
林晚晚看着这对活宝互动，忍俊不禁。她开始教一个简单的古典舞身韵小组合，重点练习“云手”和“提沉”。吴哲学得无比认真，每一个动作都力求到位，但身体的“生锈感”依旧明显。一个“提沉”，他做得咬牙切齿，仿佛在跟地心引力拔河，嘴里忍不住发出无意识的哼哼：“哎哟我的老腰……这比撸铁还废核心……周明！你说我跳这个徐雅能看懂吗？会不会觉得我在跳大神？”
周明端着咖啡杯，老神在在地点评：“放心，只要你眼神够深情，动作够投入，徐雅学姐那么有艺术鉴赏力的人，一定能透过你‘跳大神’的表象，看到你‘为爱献祭灵魂’的深刻内涵！”
“噗！”林晚晚实在没忍住，背过身去肩膀直抖。
吴哲被怼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疼得龇牙咧嘴，干脆把话头转向林晚晚，试图转移注意力和疼痛：“林老师！你说人为什么要有韧带这种东西？它除了限制我的艺术发挥还有什么用？它是不是对我们人类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一边痛苦地维持着“提沉”姿势，一边发出灵魂拷问。
林晚晚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哲学问题问懵了，随即笑得花枝乱颤：“吴哲同学……你……你真是……太有意思了！”她努力平复笑意，“韧带是为了保护关节，让动作更有力量和延展性……嗯，不是仇人。”
“哦……那它可能是个傲娇的保护者……”吴哲疼得开始胡言乱语，“现在它就在傲娇地跟我较劲呢……嘶……周明！我要是韧带撕裂了算工伤吗？”
周明翻了个白眼：“你又没入职，最多赔你两打冰袋，外加一个轮椅，让你坐着轮椅去给徐雅跳‘轮椅上的华尔兹’，保证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绝对印象深刻！”
在吴哲的“血泪控诉”和周明精准的“精神攻击”中，练习艰难推进。汗水再次浸透了吴哲的练功服，但他眼神中的火焰却越烧越旺。那份笨拙却无比执着的努力，让林晚晚也收起了玩笑，指导得更加细致耐心。
当最后一个动作定格，吴哲再次瘫倒在地，像一条脱水的鱼，大口喘着粗气，但脸上却洋溢着满足和一点点小小的成就感。
林晚晚递给他水和毛巾，笑容温暖而赞许：“吴哲，今天真的非常棒！你的坚持和进步速度，让我很感动！组合动作已经有雏形了，再练几次，一定能跳得很好看！”
“真……真的吗？谢谢林老师！”吴哲眼睛亮得惊人，感觉所有的辛苦都值了。
周明这时才从沙发上起身，走到林晚晚面前，神情变得认真起来：“林老师，辛苦你了。看到老吴这么拼命，我这‘金主’也深感欣慰。”
林晚晚笑着摇摇头：“吴哲同学自己很努力。”
“嗯，”周明点点头，话锋一转，抛出正题，“上次提到的商演机会，现在可以确定了。我名下的‘启明星辰’网咖品牌，近期有四家旗舰店要同时在京开业，位置分别在师大、人大、北航和中关村核心区。”
林晚晚的眼睛瞬间亮了，充满了期待。
“四家店，位置不同，定位也略有差异。师大店偏重学习氛围，人大店人流量大，北航店科技感强，中关村店商务元素多。”周明条理清晰，“我想请林老师和你的同学们，为这四家店的开业庆典分别策划并表演一段契合店铺定位的开场舞蹈。古典、现代、民族都可以，关键是要有特色，能抓住眼球，烘托开业的热烈气氛。费用方面，按市场最高标准走，绝不让你们吃亏。”
“真的吗？！太好了！”林晚晚惊喜得几乎要跳起来，脸上泛起兴奋的红晕，“周先生放心！我们一定拿出最好的状态和最专业的编排！我这就跟同学们说，她们肯定高兴坏了！”她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走到窗边，激动地拨通电话。
“喂？小雅！天大的好消息！有大活儿了！四家旗舰店开业庆典！对！就是那位周先生的公司！师大、人大、北航、中关村！对！要求契合定位，各具特色！……嗯嗯！大家都有份！……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们肯定行！……嗯嗯，具体细节我晚点和周先生敲定再通知大家！……好，挂了！”
林晚晚挂了电话，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像只报喜的云雀。她转身看向周明，眼神亮晶晶的：“周先生，同学们都特别兴奋，全都答应了！谢谢您给我们这个机会！”
“合作共赢。”周明微笑颔首。
“为了表达诚意，”林晚晚像是下了个决心，快步走到音响旁，“我正好有一段为类似活动构思的现代舞雏形，融合了一点科技感元素，或许适合北航店的开场？我先跳一遍，请您看看感觉？”
周明做了个请的手势：“求之不得。”
林晚晚深吸一口气，走到镜子中央。音乐响起，不是传统的旋律，而是带着电子感和节奏感的空灵音效。
灯光下，她的气质瞬间变了。藕荷色的身影不再仅仅是温婉，而是充满了力量与未来感。她的动作干净利落，大开大合，时而如电流穿梭般迅捷，时而又如精密机械般定格，充满张力。手臂的延伸仿佛在勾勒无形的数据流，身体的旋转如同芯片的精密运转。她的眼神专注而充满表现力，将科技的速度感、精确感与舞者的柔美、力量完美融合。一段充满爆发力的跳跃接地面翻滚，流畅得如同程序运行；一个缓慢而充满控制力的肢体延展，又像是对未来科技的无声礼赞。
没有繁复的技巧堆砌，只有精准的表达和强烈的情绪传递。当她以一个充满力量感的定姿结束，音乐余韵未散，舞蹈室里一片寂静。阳光透过窗户，在她汗湿的鬓角和起伏的胸口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美得惊心动魄。
周明由衷地鼓起了掌：“精彩！林老师，就是它了！北航店的开场舞，非你莫属！其他三家店的风格，就拜托你和同学们了！”
林晚晚平复着呼吸，脸上是运动后的红晕和成功的喜悦，用力点头：“包在我们身上！”
回程的路上，桑塔纳里那股药膏味似乎都淡了不少。吴哲瘫在副驾，虽然依旧浑身酸痛，但精神亢奋，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忍不住感慨：“老大，真行啊你！不声不响，四家旗舰店说开就开！这事业做得，风生水起！”
周明单手扶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脸上没什么得意，反而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店是开了，摊子铺大了，麻烦事也多了。”
“嗯？还有你周老板搞不定的事？”吴哲侧过头，好奇地问。
“缺人，缺技术。”周明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真实的困扰，“手里压着一个非常重要的新项目，技术门槛很高，进度有点卡脖子了。招不到顶尖的人，挖人也不顺利，愁啊。”
“什么项目这么难？连你都发愁？”吴哲更好奇了。
周明瞥了他一眼，略作沉吟，决定透露一点：“一个软件，目标是……让天南地北的人，能像面对面一样，免费、即时地用文字交流，心意瞬间相通。”
“免费即时文字交流？像……随时随地的传纸条？”吴哲脑子转得飞快，作为计算机系的高材生，他瞬间抓住了核心，“这……这想法牛啊！技术难点在哪儿？服务器架构？传输协议？还是用户终端适配？”
“都有。”周明简单道，“核心是保证低延迟、高并发下的稳定性和用户体验的流畅感。还要考虑未来的扩展性，比如语音、图片、甚至更复杂的交互。”
吴哲陷入了沉思，手指无意识地在腿上敲着代码的节奏，眼神越来越亮：“有意思……太有意思了！这比单纯的算法题带劲多了！老大，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这种点子都能想出来！”他越说越兴奋，“你说缺人？等我忙完毕业设计和……呃……‘为爱献祭’，我去给你打下手！端茶倒水调试代码都行！这么酷的项目，不参与一下太亏了！”
周明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顿，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扬起。后视镜里，映出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挖人大业，柳暗花明！
他清了清嗓子，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语气：“行啊，端茶倒水就不必了。不过……先把你的舞练好，别到时候在徐雅学姐面前‘厚积薄发’发到地上去，丢我们技术宅的脸。还有，”他指了指吴哲的腿，“下次课，记得主动问林老师多要两个冰袋备用。我看你这‘为爱献祭’的力度，一个不够。”
“周明！！！”吴哲的怒吼再次响彻车厢，伴随着某人得逞的低笑，桑塔纳载着冰袋勇士和他那深谋远虑的“引路人”，汇入了京城傍晚的车流。夕阳的金辉洒在挡风玻璃上，前方的路，似乎也因为这意外收获的承诺，而变得更加开阔明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