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秦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句话,脑子里“嗡”的一声。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爱茶,更爱清静。
整个青峰茶馆,哪里最清静?
那个不对外开放,只有冯四海自己待的“听雨轩”!
警察已经搜过了,但他们是警察,他们找的是门,是暗格,是夹层。
可一个爱茶爱到骨子里的人,他的藏身之所,会那么俗气吗?
周秦的目光扫过乱成一团的茶馆,转身就往后院最深处的那间“听雨轩”冲去。
“周秦!你干什么去?!”李局长一把没拉住,只能跟着他跑。
方书记脸色铁青,也跟了上去。他现在是骑虎难下,任何一点可能的线索都不能放过。
“听雨轩”不大,布置得极为雅致。一张沉香木的茶台,一套紫砂的茶具,墙上挂着一幅泼墨山水,窗外就是一丛翠竹。
几个警察刚刚搜查完,正准备离开。
“等等!”周秦拦住他们。
“周主任,这里我们已经搜过了,连地板都敲了,是实心的。”一个年轻警察汇报道。
周秦没说话,他走到那张沉香木茶台前。茶台上,茶具摆放得整整齐齐,一个茶宠金蟾趴在茶盘一角,嘴里还衔着一枚铜钱。
一切都太整齐了,整齐得像是刻意摆放的展品。
一个真正爱茶的人,他的茶台,永远会带着一丝刚使用过的,温润的水汽。
周秦的目光,落在了茶盘上。那是一个完整的树根雕成的茶盘,上面有天然形成的沟壑,用来导流废水。
他拿起茶壶,将里面剩下的冷茶,缓缓地倒在了茶盘上。
茶水顺着沟壑,流向茶盘一侧的出水口,然后……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没有滴水的声音。
“书记,李局,”周秦头也不回,“你们听,这水流到哪去了?”
方书记和李局长对视一眼,都凑了过来,侧耳倾听。
死寂。
茶水就像被一个无形的黑洞吞噬了。
“下面是空的!”李局长反应极快。
“可是地板是实心的啊!”那个年轻警察忍不住说。
“把茶台挪开!”周秦沉声下令。
两个警察立刻上前,合力去抬那张看起来并不大的茶台。可两人憋得脸都红了,茶台却纹丝不动。
“妈的,这玩意儿跟地上长一块儿了!”
周秦走上前,绕着茶台走了一圈,手指在木头雕刻的纹理上仔细摩挲。当他的手指划过那个茶宠金蟾时,他停住了。
他试探性地,将金蟾嘴里那枚可以转动的铜钱,轻轻地往左拧了三圈。
“咔。”
一声轻微的机括声响。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那张沉重的茶台,连同它下面那块一米见方的地板,竟然缓缓地向一侧滑开,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和一条通往地下的台阶。
“我操……”韩武跟在后面,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方书记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他看看那个洞口,又看看周秦,脸上的表情精彩至极。
一股混合着陈年普洱茶香和泥土的独特气味,从洞口里飘了出来。
“他就在下面!”周秦抓紧了手里的钢管,第一个顺着台阶走了下去。
李局长立刻对手下打了个手势,几个荷枪实弹的武警紧随其后。
地下别有洞天。
这里不是潮湿的地窖,而是一个装修考究的密室。通风系统让空气保持着干爽,一整面墙的架子上,摆满了用棉纸包好的普洱茶饼,每一饼都价值不菲。
密室中央,一张小桌,一把竹椅。
一个穿着藏青色中式对襟衫,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正坐在那里,从容不迫地用一把银质小壶,冲泡着一杯工夫茶。
他听见脚步声,连头都没抬,只是淡淡地开口。
“茶刚泡好,各位,来得正是时候。”
他就是冯四海,风四爷。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被发现的惊慌,反而有一种主人招待客人的悠然自得。
方书记走下台阶,看到这副情景,压抑了一夜的怒火再也忍不住了。
“冯四海!你还敢在这里喝茶!”
冯四海这才缓缓抬起头,他的目光越过周秦和李局长,直接落在了方书记的脸上。他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方书记,这么大火气做什么?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喝杯茶慢慢说吗?”他端起一杯茶,对着方书记遥遥一敬,“这可是八八年的青饼,现在有钱都买不到了。”
“少废话!”李局长上前一步,黑洞洞的枪口直接对准了他,“冯四海,你涉嫌组织领导黑社会、走私贩毒、故意杀人,跟我们走一趟!”
冯四海的目光,终于从方书记身上,挪到了周秦的脸上。
他上下打量着这个穿着一身尘土,手里还拎着根钢管的年轻人,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和一丝不解。
“就是你?”冯四海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子冷意,“一个石古村的小小村主任,居然能把我逼到这个份上。我承认,我小看你了。”
“你不是小看我,”周秦往前走了一步,手里的钢管在地上轻轻一点,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你是高看了你自己。”
冯四海的眉毛挑了一下,他似乎觉得周秦的话很有趣。
“年轻人,有锐气是好事。但你知不知道,你捅的这个马蜂窝,有多大?”他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倒了,平溪县很多人晚上会睡不着觉。这个摊子,你们收不了场。”
他这是在威胁,在暗示他背后那张庞大的关系网。
“收不收得了场,不是你说了算。”周秦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我只问你,军工厂那个司机,是不是你杀的?”
冯四海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自然。
“一个司机而已。挡了我的路,他就该死。就像你的砖窑厂,挡了我的财路,它就该被毁掉。”他轻描淡写地说道,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条军方的运输线,多好的路啊。用来运砖,太浪费了。你说是不是,方书记?”他又把目光转向了方书记。
方书记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