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有污染？”陆然脸上掠过一丝愕然。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只是实在少见。”老板脸上堆着笑，“我在这儿住了十几年，满打满算也就撞见一次污染罢了。”
十几年，仅一次污染爆发？
陆然心头一震，只觉得这概率离谱得有些不真实。
他自幼在罗岗长大，记忆里早早就烙下了污染的影子；后来加入特处中心，更是亲手处理过数不清的污染事件，早已习惯了污染频发的日常。
他皱起眉头，忽然想起了特处中心的资料库那些密密麻麻的上报资料里，他好像真的从未见过关于36号城的污染处理报告。
难道这里真的这么安全？
可这份念头刚冒出来，陆然的心猛地一沉。或许从前的36号城确实是片净土，但自从罗勇来了这里，进化协会也跟着扎根，这份安全就注定要被打破了。
那群总爱拿污染物做试验的疯子，可比任何一种天然污染物都要危险得多。
“老板，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进化协会的组织？”陆然语气随意。
“进化协会？”老板停下手里擦杯子的动作，眉头微蹙着想了片刻，随后摇了摇头，“没印象啊，这是信奉什么的教派？还是搞什么生意的团伙？”
“都不是，就是个私人组织。”陆然没多解释。
“那倒是真没听过。”老板重新拿起抹布，又忍不住多劝了一句，“不过小伙子，我劝你要是想加入什么协会组织，还是算了吧。现在又不是二十年前乱糟糟的时候，安稳过日子才好，没必要凑那些热闹。”
陆然点点头应下，又随口打听了些36号安全区的日常琐事，便离开旅店。
站在街边，他抬头望了望头顶干净的天空，计划今天先开车把整个安全区逛一圈，摸清楚大致情况。
他没开导航，也没找地图，就顺着街边的车流随意拐进巷道。岛上关于36号安全区的帖子少得可怜，悬赏任务更是寥寥无几，翻来翻去也没找到一个他能接手的。
他原本的计划很明确：靠着自己的系统，在城里找找那些隐藏的污染物，按道理说，有系统帮忙，发现污染痕迹应该不是难事。可眼下这安全区安静得过分。
是旅店老板不知道，还是真的安全呢？
在路过一个检测中心的时候，陆然远远看到一些人围坐在监测中心前面，还有几个穿着安保员制服的人在维持的秩序。
有人曝光联邦用普通人药物有问题后，各地反响剧烈，不少城市爆发了游行，更有甚者直接砸了当地的检测中心。
现在，几乎所有的检测中心都要安排安保人员巡逻值守。
没摸清具体路线，陆然的行驶始终带着几分漫无目的。一上午，他把外城区绕了个遍，可系统毫无动静。
这里，似乎真像旅店老板说的那样，干净得过分，安全得有些不真实。
日头渐高，陆然随便找了家临街餐馆准备先吃饭。陆然把车停进餐馆后院，刚走到门口，看见招牌上“沸腾鱼火锅”五个红漆大字格外显眼。
推门瞬间，一股裹挟着麻辣鲜香的热气扑面而来，呛得他下意识皱了皱眉，抬头望去，整个大堂里烟气缭绕，蒸腾的热气混着食客的谈笑声，把空间填得满满当当。
他本想找个空桌坐下，目光随意扫过席间时，脚步却猛地顿住了，角落里一张大圆桌旁，几人正围着火锅吃得酣畅，其中一个光头男人光着膀子，胸前胳膊上爬满了花花绿绿的纹身，看着格外惹眼；
而坐在他对面的人，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鼻梁上架着眼镜，眉眼间透着股斯文气，竟有些眼熟。
像是察觉到他的注视，那戴眼镜的男人在缭绕烟气中抬了头，目光与陆然对上。下一秒，他嘴角微微咧开，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抬手朝着陆然的方向招了招。
陆然心里稍一犹豫，还是抬步走了过去。
他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医生，这人不是该忙着把玩家送往中心城吗？怎么会出现在36号安全区？
不过转念一想，他便了然了。从其他城到中心城本有好几条路线，36号安全区恰好就在最近的那条线路上，医生会经过这里倒也合理。
“好巧啊，你怎么会在这儿？”医生见他走近，脸上堆着熟稔的笑，一边招呼一边从旁边拉过一张凳子，腾出空位，“总不会，你的任务执行地就是36号城吧？”
旁边的黑鹰瞥见陆然，粗声粗气地抹了把嘴角的油星子，扬声冲服务员喊了句“再拿副碗筷来”。他
对陆然的印象不算好，当初医生提出要把部分任务交给陆然时，他还满肚子疑惑，实在想不通医生为何要对这么个年轻人另眼相看。
他记得当时医生的回答很简单，只轻描淡写说了句：“兴趣，能让我感兴趣的人可不多。”
想到这儿，光头忍不住撇了撇嘴，低头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嘀咕了句：“怕不是‘性趣’吧……”
相处的时间一久，光头对陆然的态度也渐渐变了。他本就是个慕强派，在荒野猎人的世界里，实力就是衡量一切的标尺。
而陆然的硬实力，是他实打实领教过的，这份能耐足以让他收起最初的轻视，多了几分认可。
“我正好在这儿处理个任务。”陆然在空凳上坐下，没多提任务细节，话锋一转问起对方，“你们呢？是路过36号城？”
“没错，昨儿半夜才赶到这儿。”医生端起茶杯抿了口，指尖还沾着火锅的红油，“歇一晚，吃顿热乎的，等会儿就接着往中心城走。”
“就你们两个人？”陆然眉头轻轻皱了下。他清楚医生他们要送两名有特殊异能的玩家，若真就两人负责，这任务也太显随意了。
倒不是他不信医生和光头的本事，而是他太了解玩家的路数，那群人有自己隐秘的联络法子，当初特处中心防卫那么严，玩家都被劫走了两次，可见这运送任务半点马虎不得。
“哪能就我们俩。”医生放下茶杯，指了指窗外的方向，又补充道，“还有个叫宋然的同伴，他是36号城本地人，路过家门哪能不回去看看？而且我们早分了两个小队，人手足够，你放心。”
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他们分了两个小队，各押着一名玩家往中心城去，算下来正好是三个人看管一名玩家。
陆然点点头，三人看顾一名玩家，这力度确实没什么问题。
可念头刚落，新的疑问又冒了出来：“你们三个都在这儿了，那玩家呢？总不能让他们自己待着吧？”
“放心，玩家那边稳得很。”光头放下手里的筷子，大大咧咧地接了话，语气里满是笃定。
陆然心里仍有些纳闷，但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倒是医生没把这当什么需要藏着的事，主动解释道：“你知道催眠吧？出发前，那两个玩家已经被我们的人催眠了，只要催眠时效没到，他们就醒不过来，不会出乱子。”
“哦，原来是这样。”陆然了然地点头。他当然知道催眠，这也是精神类异能的一种，只是拥有这类异能的人并不算多。
他忽然想起温绵，温绵也懂些催眠，不过她的异能强度不算高，能维持的催眠时间不长。
“来，先吃菜。”医生说着，把刚拿过来的干净筷子递到陆然手里。
陆然接过筷子，目光扫过桌面，发现桌上不少食材都是他从没见过的模样。
“我们特意选这条路线，其实也为了这儿的吃食。”医生夹了一筷子翠绿的菜，笑着解释，“36号安全区可是整个联邦出了名的‘粮仓’，好多特产根本不对外运，想尝鲜，只能来这儿吃。”
陆然听着，伸手夹了块桌上黑乎乎、软乎乎的东西放进嘴里。
牙齿咬下时，口感意外地脆，带着点清清爽爽的鲜味，像蔬菜，却又比普通蔬菜多了层特殊的嚼劲，完全不像肉类。
“怎么样？味道还成吧？”医生见他尝了，问道，“你吃的这个叫圆木耳，在污染前是很常见的食材，现在也就这儿还能批量培育了。”
陆然点点头，含糊应了声：“还行，挺脆的。”
“哈哈，那再尝尝这个。”医生说着，用公筷给陆然碗里夹了块棕褐色的食材，“这玩意儿可是老板这儿的招牌，吃着像肉，鲜劲儿却比肉还足，你试试。”
陆然依言夹起那块食材送进嘴里，果然嚼着带劲，鲜香味儿在嘴里散开，确实比普通肉类多了几分独特的醇厚，忍不住又多嚼了几口。
肉在如今本就是奢侈物。陆然想起小时候，那会儿物资匮乏，一年到头难得见着荤腥，只有过年时才能围着桌子，尝上几口肉味；后来进了特处中心，伙食好了不少，才算每天都能吃上肉。
可眼前这口肉，却是他从未尝过的滋味，初入口时带着点说不上来的独特腥味，细细嚼开后，却又渗出一股浓郁的鲜香。
“这是什么肉？”陆然放下筷子，忍不住问道。
“鱼。”医生夹着鱼块的筷子顿了顿，解释道，“就是从36号城那片没污染的湖里捞的，数量少得很，从来不往外运，顶多挑些品相好的送点去中心城，寻常地方根本吃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