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半，厚重的高墙大门准时开启，王云川拧动车钥匙，引擎重新发出平稳的轰鸣。
“直接去任务交接点？”他侧头问向副驾的陆然。
陆然点头应道：“嗯。”
车子驶入城区后，王云川一个利落的转弯朝着城西方向驶去。
这里紧挨着防护墙，正如所有安全区的规律，靠近防护墙的区域向来属于外城区，也是整个安全区内人员最混杂、秩序最混乱的地带。
可今日的景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拥挤，路边的空地上甚至支起了好几顶破旧的帐篷，时不时有衣衫褴褛的流浪汉提着鼓鼓囊囊的麻袋从帐篷里钻出来。
陆然甚至能清晰看到帐篷外散落着生锈的铁锅、豁口的瓷碗等做饭用具，俨然成了临时的聚居地。
本就狭窄的车道，再被这些占道的流浪汉和杂物挤占，整条路彻底堵得水泄不通。
“怎么回事？”陆然眉头微蹙，心中涌起疑惑，“怎么这么多流浪汉？我们离开前这里可没这么多人。”
王云川按着喇叭，刺耳的鸣笛声在嘈杂的环境里显得微不足道：“搞什么！交通管理局的人死哪儿去了？这是马路，又不是他们搭窝的后院！”
他一边皱眉抱怨，一边不耐烦地敲着方向盘，车子在拥堵的人潮里寸步难行。
在车上耗了十来分钟，车子却只往前挪了不到五米。
陆然推开车门，沉声道：“你别去了，直接回去吧，我自己去去交任务。”
王云川无奈点头，这路况，确实走着都比开车快。
陆然从后座拎起那个黑色背包，拉开车门踏入拥挤的人流。
他没有沿着堵死的主路往前走，而是转身拐进了旁边一条窄窄的小巷。
巷子深处弥漫着潮湿的霉味，他脚步轻快地在交错的巷道里穿梭，十几分钟后便穿出迷宫般的小巷，站在了一个开阔的十字路口。
穿过路口，道路骤然宽敞起来，几分钟后，他已出现在另一片截然不同的区域。
这是一片规模不小的居民区。
临街的是一排独栋别墅区，铁艺栏杆后隐约可见修剪整齐的草坪；往里走，则是几栋高耸的住宅楼，
陆然走进小区，沿着铺着鹅卵石的小径走了几分钟，停在了一栋爬满青藤的别墅前。
别墅的门锁是新式指纹锁，陆然将食指放在按键上，“滴”
随着一声轻响，锁芯被打开。
陆然推门而入，穿过走廊，看到宽敞的客厅里正坐着两个人。
客厅中央的全息投影屏幕亮得刺眼，里面正实时播放着一款游戏画面。废墟背景的灰暗破败里，穿插着几分刻意的卡通化设计。
这是污染爆发后，游戏厂商专门开发的一款以“污染清理”为主题的生存游戏。
屏幕中，一个戴着鸟嘴面具的角色正举着能量枪穿梭在断壁残垣间，精准射击着从阴影里扑出的异变怪物。
本该阴森恐怖的战斗场景，却因为几个关键反派的造型变得有些滑稽，因为游戏刚发布时，不少家长投诉 boss 狰狞的面容会吓到孩子，厂商无奈之下，只好给三个最强 boss 强行套上了卡通面具。
粉色小熊头套遮住了蠕动的触须，笑脸猫面具盖过了淌着粘液的獠牙，连最凶残的腐蚀怪都顶着个圆滚滚的熊猫头。
这些强行“萌化”的设计让恐怖感大打折扣，甚至透着几分荒诞的搞笑，但或许正是这种在绝望背景下的黑色幽默，让游戏发布后迅速火爆全网。
连里面反派戴的卡通面具都成了流行单品，在安全区的黑市上炒到了天价。
有的人没敢真正踏入污染区，便只能在这款游戏里，对着像素化的污染物疯狂射击，以此发泄对污染积压的愤恨与恐惧。
正全神贯注打游戏的医生听到脚步声转头，飞快扫了陆然一眼，视线立刻又黏回屏幕，手指在手柄上飞快按动：“怎么比预计晚了一天？”
黑鹰听到医生的话，才注意到陆然已经站在客厅，忍不住撇了撇嘴：“每次都跟幽灵似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陆然将背包放在客厅角落的小茶几上，语气平淡：“路上出了点意外，耽搁了一天。”
医生操控着戴鸟嘴面具的角色，躲过污染物的突袭后，一记重劈将戴着卡通熊猫头套的堕落者砍得踉跄倒地，这才抽空抬眼扫过茶几上的黑色背包：“任务怎么样？还算顺利？”
陆然点点头，没有再多说，安静地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没有打扰两人的游戏进度。
屏幕上很快炸开一片猩红，黑鹰操控的角色被污染物的触须缠住，身体以诡异的角度扭曲膨胀，皮肤迅速溃烂变异。
“靠！又失败了！”黑鹰猛地将手柄扔到沙发上，烦躁地抓了抓光秃秃的脑袋，额角青筋跳了跳，“这游戏设计师怕不是个疯子？难度调这么高，故意折磨人是吧！”
医生操控的角色虽然没死，但血条已经跌到只剩一丝猩红。
他斜睨了眼气鼓鼓的黑鹰，扬了扬下巴：“把手柄给陆然，让他试试。”
黑鹰悻悻地捡起手柄递过去，陆然却没接，他对这种虚拟的厮杀向来没兴趣。
“试试吧。”医生忽然开口，语气带着点诱哄，“你要是能通关，我多给你一瓶治疗液。”
陆然挑眉，看到医生不是开玩笑的样子，这才伸手接过手柄。此时医生的角色已经彻底阵亡，游戏画面正停留在重新开始的界面。
“黑鹰，去泡杯咖啡，我渴了。”医生随手将自己的手柄放在茶几上，对还在懊恼的黑鹰吩咐道。
“你可真能使唤人，行行行，伺候您这位大少爷。”黑鹰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起身走向厨房。
陆然没有立刻开始游戏，抬了抬下巴，示意桌子上的黑色包裹，对医生道：“你先看看东西。”
医生依言俯身，拉开黑色背包的拉链仔细检查里面的物品，看过几样封装好的样本后，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东西都齐了。”
“不用拿机器仔细验验？”陆然问道。毕竟是从污染区带回来的关键样本。
医生直起身，嘴角噙着抹淡笑：“不用，我信你的人品。”
他顿了顿，补充道，“更信你的能力，你带回来的东西，从来没出过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