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阿福凑过来，声音里带着几分畏惧：“少爷，苏姑娘向来最恨您，这次肯帮忙......莫不是有什么陷阱？”我捏着那张还带着苏清婉体温的银票，苦笑一声——这哪是陷阱，分明是我欠她的第一笔救命债。
刚把银票贴身藏好，前厅就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管家李忠慌慌张张跑来：“少爷！老爷从江南赈灾回来，听说您欠下赌债，正发着雷霆之怒！”我心里“咯噔”一下，原主父亲李侍郎可是个清正廉明的老古板，此刻怕是要被气得七窍生烟。
冲进前厅时，檀木八仙桌已被掀翻，父亲青筋暴起，手里的竹杖眼看就要朝我劈来。我本能地举起双手护住头：“爹！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我保证再也不赌了！”竹杖在距离我鼻尖三寸处堪堪停下，父亲气得浑身发抖：“孽子！你哪次不是这么说？李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从今日起，每月例银减半，你就去庄子上反省！”
等父亲摔门而去，我瘫坐在满地狼藉中。每月例银从五十两骤减到二十五两，别说还苏清婉的三千五百两，连维持基本生活都困难。阿福怯生生递来账本：“少爷，库房里只剩些陈年字画，当票倒有厚厚一沓......”
指尖划过账本上密密麻麻的亏空，我突然想起前世学过的金融知识。现代社会能用信用卡超前消费，这古代不也有当铺和钱庄吗？我猛地抓住阿福的肩膀：“走！去当铺！”
当铺掌柜眯着眼端详我递过去的玉扳指，黄铜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公子这扳指倒是和田羊脂玉，但成色......最多给五十两。”我强压下肉疼，咬咬牙：“五十两就五十两！不过掌柜，我有笔稳赚不赔的买卖，不知您可有兴趣？”
掌柜的算盘声戛然而止，浑浊的眼珠转了转：“说来听听。”我掏出张草纸，飞快画了个简易的借贷流程图：“您看，现在正值春荒，许多农户急需钱粮度日。若您以低息放贷，秋收后连本带利收回......”没等我说完，掌柜就嗤笑打断：“书生大话！农户若还不上，我找谁去？”
“用田契做抵押！”我胸有成竹，“若到期未还，田地归您处置。这可比收典当物划算多了！”掌柜摩挲着算盘陷入沉思，半晌才道：“公子这法子倒是新奇，不过......风险太大。”
就在僵持时，门外突然传来喧哗。两个衣衫褴褛的汉子架着个少女往当铺里拖，少女挣扎间露出腕间的银镯——正是苏清婉昨日替我还债时，我瞥见她佩戴的款式。我心头一紧，冲过去拦住他们：“住手！这姑娘我要了！”
为首的汉子打量我一眼，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原来是李公子！这丫头她爹欠了我们二十两银子，拿她抵债呢。您要是想要......得加钱！”我下意识摸向怀中的银票，却摸到张皱巴巴的当票——那是原主当掉的李家祖传玉佩，当票上的赎回期限，正是今日。
“三十两！”我咬牙掏出玉佩当票，“再加这块玉佩！”汉子们哄笑着接过当票，将少女丢在地上。少女抬起头，我赫然对上一双盛满恐惧的杏眼——这分明是苏清婉的贴身丫鬟小桃！
小桃哭着抓住我的衣角：“公子救命！小姐她......她被聚贤赌坊的人抓走了！说是您昨日的赌债根本没还清，有人在银票上做了手脚！”寒意顺着脊背窜上头顶，我终于明白疤脸男人临走时那抹意味深长的笑——这是有人故意设局，要将我和苏清婉一网打尽！
攥着小桃提供的线索赶到城郊破庙时，苏清婉正被绑在柱子上，发簪掉落，几缕青丝凌乱地垂在苍白的脸上。疤脸男人举着匕首逼近：“苏姑娘，你以为三千五百两就能了事？李然那小子还欠着我们赌场的‘印子钱’，利滚利......啧啧，怕是把你卖到青楼都还不清！”
“放开她！”我抄起墙角的木棍冲进去，却被埋伏的打手按住。疤脸男人狞笑着将匕首抵在苏清婉颈间：“李公子来得正好，要么拿玉佩换人，要么......”他话音未落，庙外突然传来马蹄声。父亲带着一队衙役破门而入，怒喝：“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抢民女！给我统统拿下！”
原来小桃逃出后，第一时间跑去了李府。父亲虽然恨铁不成钢，但到底护犊子。救下苏清婉时，她已昏迷不醒，发间还沾着草屑。我小心翼翼替她拂去，却被父亲一把推开：“孽子！若非你惹是生非，苏姑娘怎会遭此劫难！”
深夜的苏宅，我守在苏清婉的房门外，听着屋内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满心愧疚。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地上，映出我狼狈的影子。阿福递来碗醒酒汤：“少爷，玉佩的当票......”我摆摆手：“先不管玉佩了，当票明日送去当铺，就说......就说我要赎回。”
屋内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我推门而入，正撞见苏清婉打翻药碗。她裹着薄被缩在床角，眼神警惕得像只受伤的小鹿：“你来做什么？”我蹲下身，捡起碎片：“苏姑娘，这次的事是我连累了你。但请相信我，幕后黑手我一定会查出来。”
“查？”苏清婉冷笑，眼中泛起泪光，“李然，你可知我爹就是信了你的‘保证’，才落得今日下场？”她抓起枕头砸过来，“出去！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房门重重关上，我倚着廊柱，望着天上的残月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