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热喝。
趁热……喝。
呵呵。
谢闻忍不住笑出声。
祝曲祺看着他那张俊美的脸上挂着浮于表面的笑容,尴尬地望了望天,假装若无其事,实际上内心快要爆炸了。
她也不想炖大补汤给他喝啊,还不是因为他……
轻咳了声,祝曲祺用哄小孩吃药的口吻,轻声慢调地说:“炖都炖了,要不喝几口?就喝几口。”
就差再来一句:张嘴,啊,喂你。
谢闻盯着她看了良久,从没对她的任何要求做出过拒绝的反应,这次也一样,他像是认命了,缓缓吐出一口气:“行。”
祝曲祺莫名觉得他的语气透着股悲壮,像是要去赴死。
真不至于。
她无语地挠了挠脸:“你别整得跟武大郎被灌药一样,这汤……”她有点词穷,顿了几秒,磕磕绊绊地说,“味道、味道不难喝,我保证。”
话音刚落,罐罐啃完了一块鸡胸肉干,跑过来凑热闹,狗鼻子翕动,往碗口边嗅了嗅,顿住,然后扭开了脑袋,跑远了。
谢闻:“……”
祝曲祺:“……”
罐罐有多嘴馋祝曲祺是知道的,万万没想到养儿千日,真要用到它的时候它却如此不给面子甚至还拆她的台。祝曲祺面色僵了两秒,指着罐罐说:“它就是吃饱了撑到了,它……”
谢闻眼睫微抬,看着她的眼,想知道她还能编出什么瞎话。
祝曲祺深呼吸一口气:“你要相信我的厨艺。这个汤,你是喝过的。”
这话似乎力度不够,祝曲祺捏住勺子,在碗里搅合两下,舀起一颗红枣吃进嘴里,甜丝丝的。
“挺好吃的。”祝曲祺说。
谢闻从她手里拿走勺子,另一只手端起茶几上的碗,在祝曲祺期盼的眼神注视下喝了一口,眉心动了动,说了句不带任何情绪的话。
“你别后悔。”
嗓音含糊到几乎听不见,祝曲祺眼神有点懵:“嗯?你说什么?”
谢闻面色不改,不肯重复一遍,拿开勺子,直接把碗口送到唇边,三下五除二喝完了一碗大补汤,一滴没剩,而后重重将碗放回去。
碗底接触到玻璃茶几,“砰”的一声,像炸开了一颗炮仗。
祝曲祺的心脏跟着上下蹦了蹦,她咽咽口水,将嘴边那句“要不要再喝一碗”咽了下去,沉默地拿着碗勺去往厨房。
她怀疑自己要是没忍住把那句话说出来,这会儿她的小细脖子应该已经被谢闻掐住了。
祝曲祺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把碗勺冲洗干净,放到沥水架上,在原地呆站了半分钟,她觉得自己过于怂了,怎么会惧怕谢闻。
喝补汤怎么了?如果那方面真有问题,她这补汤正好对症,如果没问题就当是补身体了,怎么着都很划算,总比吃药要好,是药三分毒。
“祝曲祺。”她在厨房里待的时间太久,谢闻在外面叫她,“今晚打算睡在厨房了?”
祝曲祺:“……”
祝曲祺趿拉着拖鞋出来,瞥了他一眼,他神色平静,没有半分动怒的迹象,但她还是不敢再提那个话题,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弯起唇角:“我们出去遛罐罐吧?晚饭吃多了,正好消消食。”
谢闻见她努力演出无所畏惧的样子,有些想笑,绷着唇角忍住:“记得拿伞。”
祝曲祺看了眼窗外,他不提醒她都忘了,外面在下雨。
她从玄关的柜子里找出罐罐的奶黄色雨衣给它套上,自己拿了把伞,给谢闻也拿了一把,怕雨下大了两个人共撑一把伞会淋湿。
两人一狗出门,在电梯里遇到认识的阿姨,阿姨上下扫视着高大英俊的男人,而后看向祝曲祺:“小祝,你对象啊?”
祝曲祺微笑着点头:“是的,阿姨。”
阿姨:“小伙子长得真帅哦。”
祝曲祺唇角的弧度明显:“我也觉得。”
谢闻从头到尾没说什么,垂着眼捷,目光盯住祝曲祺的脸,看她弯弯的杏仁眼、弯弯的唇角,暗自决定原谅她三分钟。
只有三分钟。
三分钟过完,他还是会记下那笔账。
出了这栋楼,谢闻解开雨伞上的绑带,抖了抖,摁了下手柄上的按钮,伞“嘭”的一声弹开,谢闻愣住了,盯着手里这把花里胡哨的伞——伞的边缘是奶茶色,拼接透明的伞面,上面印满了罐罐的表情包,各种各样的表情包。
三秒后,谢闻挪开目光,瞥向身旁的人,她撑着一把常规的墨蓝色的长柄伞,牵着罐罐走下台阶,站在蒙蒙细雨里回过头望向台阶之上的他,以及他头顶上的伞。
“是不是超级可爱?”墨蓝色雨伞下的人眼睛灼亮,笑着跟他炫耀,“我在网上定制的罐罐周边。”
谢闻:“……”
气质矜贵的男人打着挂满阿拉斯加丑萌表情包的雨伞走在雨中,回头率百分之百,每个路过的人都要看好久,有个差点撞上路灯杆。
还有个想过去要个同款链接,碍于男人的脸色比这三月的雨还要冷,没敢上前。
他身边的女孩子一点不怵,用自己的伞撞了撞他的伞,问他:“你冷不冷啊?”
祝曲祺出门时穿了件休闲款的毛呢大衣,前襟一排牛角扣,大大的兜帽往脑袋上一扣,凉意都被阻隔在外,从头到脚暖乎乎的,便觉得男人的衣着有些单薄。
谢闻:“不冷。”
祝曲祺歪着脑袋用脖子夹住伞柄,腾出一只手朝他伸过去:“我摸摸手。”
像对待小孩子,大人总会在小孩说不冷的时候要求摸手,如果手是热乎的那就证明真的不冷。
谢闻顿住,长睫下的眼眸深邃,附着一层暖光,他时常因她奇怪的举动感到暖心,甚至是不知所措。
那只白嫩的小手在空中抓了抓,催他:“快点呐。”
谢闻于是换了只手拿伞,把右手给她,指尖碰到她的指尖,被她握住,柔若无骨的手摩挲着他的掌心手背,下一秒,听见她细声嘟囔:“手这么凉还说不冷。”
祝曲祺收了自己的伞,钻到他的伞下,牢牢地握住他一只手,恨不得把他另一只手也握在掌心里,给他暖着。
“司机还在小区里等你吗?”祝曲祺想着让谢闻先回去算了,她一个人也能遛狗。
谢闻垂眸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唇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走了。”
“你打个电话叫他回来吧。”
“不打。”
“那你等会儿是要打车回去吗?”
“不回去,住你家。”
“……”
祝曲祺脚下绊了一下,站稳了,愣愣地看着男人正经的表情,以为自己听错了,过了几秒,故作镇定地求证:“你刚刚是说了你今晚要住在我家?”
说完她的目光就紧紧盯着男人的嘴巴,生怕漏掉什么重要内容。
谢闻被这么盯着也丝毫不觉得尴尬,坦然又温和地说:“你没听错。”